这些纸张看似多,但被诸多行商一刮分,很快也没了。
换来的,是一堆一堆的银钱。
并不是每个行商出门做生意,都带着方便好携带的金银的。
也有行商自觉自己伙计多,宁愿多浪费一些人力带着一项项铜钱的。
还有的是自觉要节俭起家,舍不得那些铜钱兑换金银手续费的。
因此一场贩纸生意做完,堆满的纸张被运走,大把大把的银钱则是留在了库中。
出纳部,会计部都派了人,加上审计员,库管员,应收账款专员一同将这笔账算清楚,确定没问题后入了账。
还有财务经理在一旁监督。
虽说具体数目其他官吏并不知晓,但他们都瞧见了,那银钱多的需要用箱子来抬了。
不少非原生班底的官吏都松了口气。
要知道,这卖纸可不是一次就完事的,之后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那就是源源不断的金钱啊。
柳大人来了之后,官府实在是大方,既降了百姓赋税,又准时发放俸禄,还经常干一些利民但看似无可赚之事。
正是因为大家如今日子都过得好,那但凡是心底有些成算的官吏,都会担心上面如此大手大脚的花钱,可否能撑得住。
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好日子,他们可不想被打回原形。
如今卖纸收钱的事一出,可算是安了人心。
“如此可好了,这又是一笔钱入账。”
“早就说了,我们胡县的好东西多得很。”
“诶!说什么你们胡县,如今大家都是一家人,那是我们的胡县。”
“说的是说的是,大家都是一家人,早与你们说了吧,柳大人花钱是厉害,但她赚钱更厉害。”
这些风风雨雨中的话,柳意当然知道。
手下的地盘大了,人也就多了,她手中好东西多,自然会有人起了贪欲。
因此官吏中,百姓中,都有她的眼线。
平日里大多都是正常生活,但到了必要的时候,这些人就会出来控制舆论,稍稍引导着众人。
而更方便控制舆论的,就是报纸了。
盐矿还是秘密,贩卖纸张一事却是已公布出来,这种大好事,当然要写在报纸上。
第一期报纸之前已贩卖过了,效果并不佳。
主要是柳意入主从县还未曾有多少时日,识字班都刚刚只铺开,百姓们大多不认字,再加上柳意带来的大量工作虽让人有了工资收入,但到底只是刚开始,大家并不能拿得准,这样的生活会不会一直继续。
因此,赚了钱他们第一反应都是存起来,而不是像是如今的胡县百姓那样发了工资要买买买,自然不会愿意花钱买一份看不大懂的报纸。
这些也都在柳意的预测范围内,刚开始嘛,很正常。
如今却是不一样了。
柳意来从县有一段时日,识字班开了起来,虽说还只是个开头,但拼音这东西,成年人若真心实意要学,快的几周,慢的几个月也能学会了。
就算是没到特别会的程度,比照着拼音本慢慢拼,也能念出个子丑丁卯出来。
因此,第二期的报纸销量,绝对会有个回升。
柳意指令:“多放一些招工消息,如今百姓们也算是对官府有了信任,现在放出招工消息很合适。”
只是道理都知晓,报社的人却是都憋着一口气。
他们都算得上是胡县报社的优秀班子,若不是干得好,也不会在派往其他县做起始工作。
第一期的报纸销量一般虽说早就预料到,印发报纸的时候数量也进行了控制,但他们铆足了劲,想要在第二期,第三期干出一个好成绩出来。
那负责采风的记者四处采访百姓,县城各处都去得,从县乡间也去得,就连深山里的人家也迈着两条腿就往上爬。
硬生生将自己跑瘦了一圈,带回来一大堆的素材。
报社中就连小消息的会议,大家都开了开。
在报纸内容详细尽实的同时,还要让从县百姓对新官府有归属感,安全感,荣誉感,信任感,依赖感等等等等。
“都好好干!”
从县组的组长给组员们鼓劲:“如今是从县才归入大人手下,因此才有单独的报纸。”
“待到稳定下来,就是四县共用一份报纸了,我们如今做得好,说不得到时候,四县的报社主创,也能有我等一席之地。”
人果然是需要鼓励的。
报社众人越干越起劲。
他们从前,一些人不过是说书先生,还有的人只能困在家中读一些书,也有的人,好不容易读出书来,朝廷却没了。
虽说算不上落魄,但到底都不太得知。
而如今,一整个县的喉舌都掌握在他们的手中,这种感觉,是很难形容的。
别的不说,他们自己也是十分有荣誉感,若是之后还能加入到四县报纸的主创班子里……别的不说,光是那地位奖金,就十分让人兴奋了。
在报社的努力下,从县第二期的报纸发行——
孙翠翠正在认真的扫着街面。
她如今都快五十岁了,放在以前,这样的年纪,人家肯定是不招的。
但如今,扫大街的基本都是上了年岁的,说是年轻人们还要做别的工作。
如今县城里的年轻人基本都被派了工作,四处又都在修路,孙翠翠家中儿子儿媳都有了工作,虽说白日里都忙,可有工钱拿啊。
原本他们还犹犹豫豫的,疑心官府会扣着不给钱,没想到前几日发工钱,官府竟是分毫不差的发了下来。
这一下,孙翠翠全家都高兴疯了,上工也更加卖力,就连她扫大街都扫得格外认真,边边角角都不放过。
正扫着呢,就见一小童快步跑来。
“号外号外,我县纸张大卖,新建纸厂从县分厂需招工,待遇从优,吃苦耐劳者先得!”
孙翠翠停下了堵耗子洞的动作。
“猫儿?你当上报童啦?”
都是一条街的,她自然是认识这小童的。
小童猫儿也见着她了,嘿嘿一笑,打招呼道:“孙奶奶好。”
“真乖。”
孙翠翠想,这孩子如今可真是被教得好,都知晓见着人要问好了。
说起这猫儿也是可怜人,原本一家子住在这一条街上,男人是从乡下来的,女人给人浆洗衣服,两口子虽说都是干苦力活的,但都勤勉,家中也只养了一个孩子,因此攒下了家业,买了个小小的破旧的小屋子。
本日子过得不错,谁料先是男人干活时出了意外,那招他的人死活不肯承认,非说是干完活他自个回家的时候死的。
自然,也就没有赔偿了。
女人骤然没了丈夫,只能自己抚养孩子,结果太过辛劳,三年前冬日洗衣染了寒症,一病不起就这么去了。
这孩子就成了孤儿,成日里街头街尾的跑,街坊邻居们偶尔同情给一口饭吃,再加上他也去乞讨,也算是勉强活下来了。
只是人瘦的还真跟冻猫一样,七岁大的娃娃,还没四五岁的高,瘦巴巴的身上都是骨头。
要说这朝廷说是什么没亲人的孩子送到慈幼局去,结果倒是有好心的街坊带着猫儿去过,又被赶了出来,好悬遭了一顿打。
听人说,慈幼局里年年拨下来的粮都被那帮子贪官污吏给分了,压根没粮没钱养孤儿。
猫儿就只能继续满街跑,勉勉强强还活着罢了,像是他这种瘦巴巴的一看就养不活的孩子,人贩子都不要他。
结果谁能料到。
从县县令跑了。
柳大人来了。
她一来,每日从县都在变,慈幼局变成了孤儿院,所有没亲人的孩子都被带回了孤儿院。
原本,孙翠翠还有些担心。
按照她的生活经验来看,但凡官府表面上是在做好事,那这件事肯定是一件坏事!
就比如说之前那位张县令还在的时候,官府说请人做工,把工钱说得特别优厚,工作说得十分轻松。
结果去的人,健壮的那几个都没能回来,说是路上遇到了意外,遭山石冲死了。
百姓们都不信啊。
可不信有什么法子,他们还能跟官老爷对抗吗?
因此,孙翠翠虽担忧猫儿,却只敢偷摸去瞧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