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成??这是不是有些太少了?”
被叫来县里开会的鲍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到开会结束,立刻私底下去找了柳意:
“大人,您的考虑也有道理,但是三成还是太少了,不然,收五成吧?五成比往年朝廷收的也已经少了许多了,百姓们手里也能剩下余钱。”
在一众乡长亭长中,鲍栋绝对称得上是柳意嫡系,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因此说出这番话,也是在努力的为柳意考虑。
开玩笑,活到这么个年岁头一次能抱上金大腿,他能不尽心竭力吗?
“收五成还是收三成,中间也不过差了两成,这两成税收用在偌大胡县上,作用并不大。”
柳意正在查看药田,看着那些长势不错的绿苗,缓缓对鲍栋说着:
“但对于百姓来说,是七成降到五成,和七成降到三成的区别。”
“七成降到五成,他们会松口气,但一口气将赋税从七成降到三成,你说,他们会如何想官府?如何想我?只收三成赋税的事一出,我们打算推行的政令,也会顺利许多。”
鲍栋的眼神渐渐清明,看柳意的视线也愈发崇敬:
“大人高啊!”
柳意给药田慢慢浇水:“既然要做好事,那就要做得彻底,做得明眼人都能看到。”
事情她既然做了,那一定要拿到百分之百的感激。
这要是套用到现代,就相当于是大家一直在买高价粮,辛辛苦苦工作一个月,发现想要用工资买口粮,还需要贷款贴钱。
某日新官上任,控制粮价,粮价从工资加贷款才能买得起,变成了只需要九成工资就能买得起,大家肯定会说一下这新官的好话,但只剩下十分之一的工资,被生活压得喘不上气来,自己都顾不上,自然也只有一两句好话了。
但如果新官上任,大力控制粮价,让口粮变成工资的小部分就能买得起,除去其他生活开销,人们手里还能留下工资的一半。
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这位新官立刻就能走马上任,成为百姓们心中的绝世好官。
柳意继续对鲍栋说:
“你如今担任长湖亭亭长,也不能再以过往亭佐的经验行事,与百姓打交道,也要考虑到百姓在想什么。”
鲍栋深深一恭:“谨遵大人教诲。”
他离开官衙,回了长湖亭,立刻召集里长民众,将柳大人决定今年只收三成赋税的消息公布出去。
他特地申明,这是柳大人力排众议定下的,让里长们宣布公文内容的时候,记得说清楚这一点。
里长们果然不敢置信,一一看过公文,确定了上面真的盖着县令的章,才纷纷激动回到自己管辖的一里。
鲍栋骑着长湖亭的小毛驴,行走在各里,几乎每一里,都能听到百姓们热烈的讨论声,惊喜的大笑声,还有畅想未来充满期待的声音。
“苍天啊!!我们终于盼来好日子了!!”
“多谢大人!!多谢柳大人!!!”
“太好了,太好了,今年丰收,一共只缴三成税的话,咱们家就有钱把房子修一修了,以后大风刮来了也不怕!”
鲍栋听着百姓们的声音,行走在乡间,他突然惊觉,自己在胡县长大,从小到大,几十年了,却还是头一次看到人人脸上都露着欢欣。
人们奔走相告,哪怕是平日里有点争执的邻里,此刻都是短暂放下了平日里的不愉,互相拱拳恭喜。
小孩子们其实不太明白赋税减少至三成的深层意义,但他们是最会看大人脸色的了,见到大人们都这么高兴,他们也嘻嘻哈哈的活泼起来,在田间追逐打闹。
鲍栋看着这一幕幕,心里清楚,从这日起,柳大人在胡县百姓们心中,便是如同神一样的存在了。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会坚定的站在柳大人身后,绝不动摇。
这一天,胡县上下,无论是县城,还是乡间,都喜气洋洋。
百姓是最能吃苦的,但要是有机会,谁愿意一直吃苦。
尤其是如今疫情已得到了控制,柳意解了封城门的禁令,还写了公文贴在城墙上,让衙役一边敲锣一边喊。
“今日城门解封,为表庆贺,未来一月,商税减半!”
是的,胡县虽然又破又小又穷,但是还是有商税的,每个县城都有特有的商贸区,在首都当然是繁华无比了,但放在胡县,其实就是两条小破街。
街上不光除了店铺,还有一些就地摆摊的小贩,百姓们买卖东西必须去商贸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