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厢房光雾一散现,白月卿现身了自己房间的榻前。
然,视线才落到榻上,艰难的步子未曾移近,一阵眩晕,眼前一黑,砰的一声倒了地上。
在冰凉的地面躺了半夜,白月卿自己缓醒了过来。
当他缓睁眼时,只有屋外的一丝光亮将屋内晕了几丝明晃,能看清屋里的事物。
恍了几丝神,他缓爬站起了身来,费力的坐到了床榻上,盘腿闭眸调息自愈着伤势。
——逆天改命,果然会反噬,且不容小觑,这次为救轩辕琦的侍卫雪落,倒是伤了根本了。
也罢,如此,便不算欠他了吧。
……
都不好过,都难过,包括这时的风息都似染着忧伤悲凉,萧瑟的窒息压抑,缱绻忧长,似有着撕不开不休的无力。
感受着屋外萧凉的风忧泣,白月卿后半夜就这样一直坐榻上调息治愈。
是日。
鼻息一道异样的气息使他缓睁开了眼,顿了一秒,他倏地扭头,望向了门口。
瑟儿?
反应过来,白月卿就那样坐着的姿势,周身烟雾一散,消失了榻上。
古瑟房间,骤然烟雾一聚现,白月卿显了身。
视线落了榻上,却是空的,他慌扭头,便见古瑟就那样坐在窗台前,跟之初一样,赤足蜷缩在椅子上,散着一头乌黑长发,任冰凉的风抚拂着他。
感觉到人来,失神的人慌然回神,倏地的站起转了身来,见是白月卿,他慌将自己的手藏了身后。
身后,从手腕蜿蜒流下来的血液却凝聚他指尖,点点滴滴的一滴一滴的落了地上。
衫裾旖旎丝滑垂于地上,他赤足踩地上,却只露了丝脚趾头在外头,被冻得通红。
长发被逆风吹拂着,肆意张扬飘得丝滑雅逸,高高低低的飘曳着,美如诗画,但莫名凄窃的清美,氤氲着言不尽的忧伤般。
气氛一时仿似窒息。
“瑟儿……?”
良久,白月卿的视线自他藏着的手往上移,露了古瑟浅有几丝慌张的眸色上,唤出的声音即满满的忧伤心痛。
不过一道血契,他……用得着这般厌恶自残?
被已然发现,古瑟反倒平静了,他目色无澜无波,着他的视线瞟了眼被自己划伤的手,然后大胆的垂了身侧,抬起头望着白月卿。
“它太清晰了!……今日醒来,看它兀自耀眼的盘在手腕上,便……”
便拿匕首跟之初般划乱了那画面。
古瑟坦然解释的平静。
他清醒时,手腕上的勒痕都不见了,唯独那道深刻的红绳般的印迹醒目的浮现在他手腕上。
他觉得……很刺眼。
……其实,并非真刺眼难看,反倒很很不错,跟天生的红绳似的,显在他白皙如瓷的肌肤上,略显惊艳独特。
只是古瑟自己心里做祟罢了。
白月卿有些麻木,恹然的垂耷着眉目瞧着古瑟。
他已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怎样说才能理解他的痛。
或劝说他。
半许过去,气氛凝滞。
白月卿的视线缓瞟下,落在他滴血的指尖,看着那血滴落,在地面凝聚成小滩。
盯着那血滩里模糊不清的身影。
“你已清楚了?……那东西,是紧束彼此命系的,自灵魂深处而长生,去不掉的。”
他幽幽低语的解释,自顾抬起手,露了手腕来,无神的瞧着,他的手腕上,亦有着同样的一圈红痕,浮刻在他右手手腕上。
闻言,古瑟再也不淡定。
他眸色倏地瞪大,恐慌般的盯着白月卿兀自连连摇头。
仿突然着了曾失去的灵魂,恍然明白醒醒过来似的。
“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可以不经我允许便定这样的血契?”
望着突然这样激烈模样反应的古瑟,白月卿微怔,意外的望着他,眸色一艳后逐渐暗沉了。
沉默了须臾。
“同你说了,你,只是没听明白而已。”
古瑟稍僵,没反应过来。
他瞪着眼盯着白月卿黯然的神色,又将那晚的事回忆了一遍。
‘瑟儿,这一刻,我等很久了’这话骤然莫名响在古瑟耳侧。
所以,他……终是谋划了好久了?
所谓很久,其只是想与自己血契,而并非指与自己……缠绵?!
还是……两者都有?
古瑟眸色一惊艳,满脸不可思议震惊,垂着的手微微颤抖。
一口气哽在他喉咙,他竟说不出话来。
“咳!”
骤然,他捂唇低咳,一口血落了他手心,片刻便从他指缝溢流出来。
他麻木的拿开手,低眸瞧着自手心的血,喃喃自语道。
“我不要长生!……不愿与你契约,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古瑟低低的诉着,缓抬起了眉目来,空洞的目光落在白月卿面上,平静无澜的面色,眼眶却晕了泪来。
蓦然一道泪即无声夺眶而出,顺着他下巴滴落了半空,在半空骤然闪过一凄凉的亮光。
白月卿心底一惊,骤然一滞,如利刃刺中,窒息的疼。
他亦面色平静,眼底却心痛翻涌,温柔的眼眸亦是晕红了几分。
视线从他血红的眸眼下垂,扫过他手心的血,落了他滴着血的指尖上,望着那粘稠的血缓缓凝聚他指尖,一滴一滴的滴落下来,像是滴落他心口,很痛。
宽袖下,垂着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手背上根根青筋凸起绷紧,似要爆破一般。
他气息哽咽始终没有应他,只静静沉默的望着他,眼眶则越发的殷红,眼白位置因隐忍布满了红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