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封冷笑道:“我有灭蜀之功,还怕这小小罪名不成?纵然朝中御史群起来攻我,当今圣上也必然能包容我的。”
程备道:“这事于都司身后之名,只怕有些...”
陈封叹气道:“我又何尝不知,但我若不能攻下雒县,便连身前之名也是难保,哪里还能顾得上身后之名了。”
程备道:“都司既已权衡再三,备不敢劝阻。然有一事都司不可不思之。”
陈封道:“哦?还有何事?”
程备道:“我军若能平稳攻下雒县,我料想成都或可不战而降,纵不降,城中之人也必不能齐心守城。那时都司当可一月之内速下成都,不误圣上期限。然若都司屠了雒县,只怕...只怕成都之人不敢出降,那时蜀国君臣兵民上下一心,死守成都,我军再要攻取成都更是难上加难了。纵然都司能攻下成都,但只恐也非一月之内便能成功。”
陈封道:“这...这,确实如此。但若不如此,便不能攻下雒县,更何谈灭蜀,此番西征一番劳苦,便皆成枉然。”
程备道:“都司,此法不成,再作他法就是,终不成便被雒县阻住了。今夜都司便不唤我来,我也是要来见都司的。”
陈封看看程备道:“哦,你来见我是为何事?”
程备道:“我有一计或可定雒县。”
“当真?”陈封又惊又喜,却仍有些半信半疑。
“都司请看。”程备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来,呈与陈封。
陈封接过拆看,却仍是疑惑不解,道:“梁临道已收取巴州、阆州、蓬州三州,如今兵马已至汉州,不日便可赶来会合。我军增这万余兵马,便能攻破雒县?”
程备道:“若是添这许多兵马来攻城自然仍旧难破,但都司莫非忘了剑阁、漫天、葭萌我军是如何拿下的?”
陈封疑道:“夜袭?但那三处我军是乘他疏于防备,夜袭取之。如今我围攻雒县多日,蜀军昼夜不懈,我又如何夜袭?”
程备一笑,好整以暇地整整袍裾,道:“都司,雒县蜀军不肯松懈,我便设法使他松懈,而后袭之。”
陈封仍是不解,轻叱道:“无患莫要卖关子,我一时如何能想到那许多,有何妙计你速速说来。”
程备道:“是。都司,雒县久攻不克,我伐蜀期限又近,都司心切,明日便舍了这雒县,率大军直取成都如何?”
陈封略一思索,便即恍然道:“而后便以梁临道这支兵马为奇兵,袭取雒县?”
“正是如此。”程备道:“雒县守军不肯松懈,不过为我大军围城而已。他若见我兵进成都,必以为我攻不下雒县,便希图侥幸直取成都。他兵少必不敢来追,他又连日大战,兵将早已疲累不堪,见我大军尽数去了,如何还能昼夜不懈守城?待他懈怠之时,便是可乘之机。雒县被我围困多日,他绝不知梁临道这支兵马,他纵要探查我军动向,也是向南探查我大军行止,必不知汉州还有我一万兵马。我数日攻城皆未攻北城,待梁临道出其不意攻城之时,却只攻他北城。如此,雒县可破。”
“妙计,当真妙计,无患妙算。”陈封拍案而起,看着程备道:“我只不知无患在虎贲军中十年,两位都司如何竟都未看出无患有子房之才?赵都司也还罢了,无患在卢太尉帐下六年有余,卢太尉却不知无患有这等谋略。这岂非咄咄怪事?”
程备轻笑道:“都司过誉了,程备如何敢与先贤相提并论。说起来,卢太尉也并非不看重程备,否则我如何能升到这从五品长史之位?只是卢太尉只重我案牍理事之才,命我整日打理军务琐事,哪有闲暇参赞军机?陈都司却不同于卢太尉,陈都司以国士待我,我自然以国士报之。”
陈封叹道:“卢太尉若早得无患襄助,只怕他灭蜀夙愿早已得偿了。但若如此,我却不能得无患矣。今我有幸得无患,便将全军之事尽交予你,也是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