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风站在大门前,微笑着看着大门一点点的打开,沈老爷子正面带微笑的站在那里。
大少忙躬身行礼:“沈爷爷好。”
袁枢被程风的一句“沈爷爷好”给僵住了,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称呼。
犹豫了片刻,果断的放弃了辈分,躬身行礼:“袁枢,拜见沈老将军。”
“你是袁枢?袁军门的仔?”
“正是。”
沈有容正想问你老爹可在,便传来爽朗的笑声,袁可立笑嘻嘻的从马车上走下来:“一年未见,老将军依然是精神矍铄。”
沈有容忙上前行礼:“军门你来了!”
袁可立笑道:“来了,真是辛苦老将军了。”
随后下车的徐光启走到袁可立身后半步,拱手:“多年未见,沈老总兵依然是精神抖擞,威风不减当年。”
沈有容一看来人,竟然是徐子先,忙躬身行礼:“草民见过徐大人。”
徐光启哈哈一笑:“老总兵太客气了,弟,刚调任南京礼部,今随尚书大人同来府上叨扰几日,还望老总兵勿怪。”
沈有容笑笑:“不会,不会,两位大人请进。”
……
前面的老爷们在大门口一顿的寒暄。
程王氏陪着宋老夫人下了马车,抬头看了看那宏伟壮观的大门,感觉像做梦一样。
心里有点不真实,这么大的院子,到底是自己家的,还是袁大人家的?
宋老夫人也看着这个宏伟壮观的大门,比在北京的那个院子还要宏大得多。
心里暗自感叹,老爷哪里收的是学生?这分明就是收的一个小财神。
自打有了这个学生,甭管在北京还是南京,都是吃的人家的,住的人家的。
小孩每天还师娘师娘的叫,喊得比自家儿子喊娘还要喊得甜。
大人们只在心里感叹,不会说出来。
那小小孩程思雨可不一样,看着眼面前的这个大门,忍不住发出惊叹:“哇,好大的门,娘亲,咱们今天就住这里吗?”
宋老夫人开心的摸摸小丫头的小啾啾:“这是你家,当然要住这里了,以后你就是在院子里的大小姐啦。”
程思雨歪着脑袋想了想对宋氏道:“师娘说的不对,我不是大小姐,我还有个姐姐,我是二小姐。”
宋老夫人更开心了:“对对对,我们丫头是二小姐。”
所有人让进会客厅,沈有容拉过程风问:“哥儿,你都没有提前交代这院子如何安排?现在跟爷爷说说,爷爷好让下人去做。”
程风道:“把老师一家安排在主院我和母亲住在左边别院,徐大人家是来暂居的。
咱们家有没有那种,从侧面开有门,进出可以不用走正门的小院?”
沈老头道:“有,三进院左右两院都有后门,可以不通过大门进出。”
“那就把徐大人一家安排在三进右别院。”
“那行,我让下人去了安顿。”
“沈爷爷你住在哪个院子?”
沈有容笑道:“爷爷我就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又不是常住,所以就住在了二进院的客房里。
对了,这个院子的管家权交给你母亲,还是交给你师娘?”
“交给我师娘吧,我娘亲在这里也不会长住,还要回老家去看着我爹,可不能让别人钻了空子,趁我母亲不在,给我找小娘。”
沈有容哈哈大笑:“你这小子,别人都是老子管儿子,到你这里倒过来了。你爹要真给你找小娘,你还能咋地?”
程风昂头挺胸,一脸的桀骜不驯:“我爹要真敢给我找小娘,我就让我娘直接休了他。
让他净身出户,自个儿去干那个三天饿九顿的卫所小千户去。
到时候我就让我娘来南京住,理都不代理他的。”
沈有容哈哈大笑:“你小子行,你要真敢这么干,你看你爹不打的你屁股开花。”
十二月十九日,在家里休息了一天的袁可立,徐光启在礼部尚书董其昌的陪同下,来到南京中央官署吏部报到。
徐光启的任命没有问题,北京的通告早就到了南京,职位又是礼部左侍郎,正好是董其昌的手下。上司亲自上门办理,入职手续倒是很顺利。
可袁可立的就有些麻烦了,南京刚收到的通告是户部尚书,可袁可立手里拿的任命是兵部尚书。
南京吏部尚书周应秋拿着袁可立的官凭文书,心里一万个草泥马飞过。
九千岁来信不是说这老东西不会来上任吗?这怎么又来了,还来的这么快。
那朝廷的新通告还没到南京呢,这老东西就到了,莫非这老家伙是飞过来的?
现在可怎么办?让他上任吧,北京的通告还没到。不让他上任吧,人家手里的官凭文书货真价实。
周应秋内心很痛苦,看着袁可立那张老脸,觉得自己白花花的银子全都要飞走。
原本以为兵部来个自己人,正好可以把南方大大小小的武官位置全给卖掉换银子。
他这下麻烦了,兵部来了个一根筋,那以后军方的武官位置如何能卖得出去?不是平白让堆积如山的银子从眼前飞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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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应秋看着袁可立,皮笑肉不笑的道:“袁大人,不是本官要为难于你,只是朝廷的新任命文书尚未到南京。
大人手里的官凭文书已是本官收到的文书不一致,这让本官很为难。
要不大人还是再等等,等新的任命文书到了再来办理入职如何?”
袁可立没办法,您知道对方是在为难自己,人家说的也在理,南京收到的文书是户部的尚书,自己手里的文书是兵部尚书,确实对不起来。
心情破碎的袁可立回到家,找沈有容喝酒发牢骚。在旁边陪听的程风,听到了周应秋这个名字,觉得好耳熟。
小手撑着下巴,搜肠刮肚的想了好久,才想起这么一个人物来。
这人在南京当了两年不到的吏部尚书,加上顶着袁可立名头来的,代理兵部尚书刘延元。
两人配合着,把江南卫所指挥使以下的武职官位卖了个干净。
江南文官系统,凡是和魏忠贤不是一路的文官,他想方设法的把对方搞走,再把那个缺员的官位,只要不是需要通过北京核准的,全明码标价给卖了。
此人可以说是破坏明朝官僚体制的罪魁祸首,再他之前,大明也卖官,但是只敢卖卫所的千户,百户之类的中下层武职。
军队正营官,地方文职官,是打死也不敢卖的。
从周应秋开始,不但卫所官随便卖,就连正营官,文职官也卖,没钱买官的人,哪怕你是进士及第也没用。
大大小小的官位,明码实价,有钱你上任,没钱你慢慢等。
大家的官都是花钱买来的,其上任后会如何做可想而知。
就因为周应秋这个家伙,开了一个更不好的头,把大明这条本就摇摇欲坠,破烂不堪的船,在船底撬了一个大洞。
间接的推动了北方老百姓造反的进程,加速了大明的灭亡时间。
据说他任吏部尚书期间,日进万金不是梦,一年多的吏部尚书,换来了一个周日万的别号。
只是让人奇怪的是,这个卖官一天能进万金的家伙,在崇祯元年被抄家的时候,家里竟然没抄出钱来。
偌大的一个贪官,卖了江南几万个官位,崇祯皇帝就得到了几千两的赃款。
要不是可以肯定,他是铁板钉钉的阉党,崇祯皇帝还以为自己抄了一个清官呢。
至于这家伙卖官得来的银两去了哪里?估摸着除了崇祯皇帝不知道,朝廷上下全都知道。
程风想起了此人是谁,笑呵呵的对袁可立说道:“老师你一说起这人来,学生想起一点事,前几日学生在京城请几位世子爷吃饭的时候,听他们说过这个人。
这人可是除了京官,没他不敢卖的官位。老师,你可要把江南各地的那些武官职位给看好了,别让人全拿去卖了换钱。”
袁可立,沈有容看着程风:“也是说他卖官?”
程风点点头:“几位世子爷是这么说的,应该没错吧。”
袁可立叹气:“老夫只知道此人官评极差,惯善于溜须拍马,道德底线完全没有,士林中人都不愿意与他为伍,没想到他竟然胆大到如此程度。”
程风在旁边喃喃自语:“士林中人都不愿意与他为伍,可找他买官的,没一个不是士林中人。”
袁可立直瞪眼,他从小徒弟的口气中,听出了满满的讽刺味道。
十二月二十五日,南京吏部总算收到了袁可立新的任职诰书。
袁可立总算是入了职,可刚到兵部还没把兵部上下人员认全乎,朝廷就放年假了。
仗着程大少一家子没什么讲究,多年未在一起过年的袁董两家,加上个顺风的徐家,一起在程家大院过了一个欢天喜地的新年。
这年过的,程风,程思雨两兄妹,压岁钱都收到手软,程思雨是真真实实的体会到了一把,大富人家大小姐的幸福生活。
过完年,朝廷重新开衙,江南各地方官员纷纷到南京述职。
程风听见这个消息,便来找老师打听,来南京述职的官员里,有没有一个叫洪承畴的两浙官员?
袁可立看着程风:“来的官员里是有这么个人,好像是两浙布政使司左参政。虚谷认识此人?”
程风摇摇头:“不认识,学生只是听子龙哥哥说,此人见多识广,学富五车,才高八斗,颇有才华。
所以学生想认识这个洪先生,能从他身上学到一二分本事也是好的。”
袁可立想了想道:“为师试试,请这位洪先生来家里吃个饭,这位洪大人应该会给老师一些薄面。”
正月十六日,袁可立以了解两浙海防情况为由,在家宴请来南京述职的两浙官员,这洪承畴就在其中。
宴席上,袁枢带着程风,替父亲向到场的官员一一敬酒,主打的就是要认一个脸熟。
两浙的官员们对跟在袁枢身边,一起陪着敬酒的这个小孩就很好奇。
不知道这小孩是何身份,跟着袁大公子来敬酒是何意义?
但在听见袁可立介绍,这小孩是自己的关门弟子,当今圣上亲封的大明游玩使。
小主,
两浙的官员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孩就是那个因无意之举,救了京城数万百姓。
被当今圣上赏赐为见君不跪,可以满大明乱跑,官府不得干涉的御赐大明游玩使。
官员们当初看到这个官名的时候,差点没有笑得背过气去,大家都觉得当今圣上实在是太搞笑了。
给了这么一个不当吃不当喝,除了身份显得高一点,没有权利,没有俸禄的官位糊弄人家小孩子。
现在一看,果然,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别说给这么一个金晃晃的,好看的不行的金牌子,就算给颗糖,估计也能糊弄过去。
敬酒敬到洪承畴的面前,程风特意与洪承畴多说了几句话,加深一下自己在他眼中的印象。
等过完年没事了,找找陈子龙,让他带自己到杭州去转一转,找这家伙聊聊天,加强一下双方的交流。
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还不等程风找那陈子龙带自己去杭州游玩,就有侦查艇赶到南京,传递了台湾的消息。
有吕宋岛西班牙人派来的使者,要找淡水的负责人谈判,桂英小姐让来问问谈还是不谈?谈的话底线是什么?
程风得知是西班牙人派人来谈判,估计是那些吕宋商人回到马尼拉,把西班牙开拓船队的情况告诉了马尼拉的西班牙人。
这才让西班牙人派使团来谈判,按照西洋人的尿性,估计是来花钱赎人的。
“除了西班牙人,可有海盗郑芝龙的消息?”
西班牙人来谈判在意料之中,大少不稀奇。大少稀奇的是,郑芝龙咋没反应?
来传递消息的侦查兵道:“自从去年底开始,淡水河口就有不少的船只徘徊。
好像想进淡水河,又不敢进淡水河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郑芝龙的船。
因为要过年,咱们也没有什么往来的买卖,委员会只是加强了防备,并没有干预。”
看来这郑芝龙是在憋大招,上一次海战中抓的那些俘虏,审都没审就被拉去干活了。
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十八芝的扛把子?看来抽空得去审审。
至于西班牙派来的谈判人员,大少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亲自去,看看那一百多个西班牙人到底能值多少钱,能不能换来自己想要的东西。
打定了主意,大少便与沈有容商量,要不要同去台湾剿剿海盗。
本来沈有容一大把年纪了,程风不想他去海上遭罪。可想着这老头的大限就在眼前,可从这老头目前的精神状况来看,一点精神不济的状态都没有。
大少怀疑这老头子的去世,不是年龄大的问题,应该与他长子一家遭难有关。
原历史上,这老头也是在二月份收到他长子一家遭难,长子惨死狱中之后,才一病不起,与世长辞的。
而如今,自己提前把他长子一家老小全都捞走,其子沈寿岩也是志愿为了自己的理想慷慨赴死。
沈寿岩的慷慨大义,沈有容也是支持的。而且早在前年十月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个结果。
大少觉得,让老头去帮自己剿海盗,分散分散老头子的注意力。
把老头对长子的思念之情转化成对海盗们的疯狂打击,可能比让老头一个人在家里抑郁而终要好得多。
再说让老头在海上飘荡,长子的死讯传不到他耳朵里,只要拖过了二月,也许老头的死劫便错过了。
只要拖过了明年,沈寿岩的冤案得以昭雪,老头一高兴,说不定有机会活过一百岁,能见证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果然,当程风说起西班牙派人来谈判,想让老头去坐坐阵,捎带手的去把周边的海盗剿一剿,老头子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因为台湾的事,大少只好放弃到杭州拜会洪承畴的计划,找了要陪沈老爷子回家乡的借口,在正月十八日,匆匆的告别了老师和母亲。
带着月儿和木兰,陪同沈有容上了侦察艇,连夜回到了台湾。
只是这么一耽搁,当大少终于有空闲时间到杭州去的时候,洪承畴已经调任,去了山西。
直到陕西民乱四起,洪承畴成了山陕的剿总司令,要被斩首的乱民实在太多,程大少爷不得已亲自下场捞人,两人才得以再次见面,这是后话。
程风赶回台湾,连夜便召集台湾军事管理委员会的成员开会,确定了以种花桂英为首,董祖辉,种花红玉,宋玉成,于雷为辅。
种花金蝉,种花月儿,种花无艳,种花木兰为书记员的谈判小组,与西班牙代表谈判。
谈判开始,大少就给谈判小组划了一个狮子大开口的天价,:西班牙主将,少将瓦德斯男爵赎身价二百万两。布鲁斯特船长,五名神父,赎身价一百万两一人。
其余的军官根据官职的大小,从五十万 到十万两不等。
那十几个西洋女人一万两一人,那些吕宋的土着一百两一人。
当大少说出这个赎身价的时候,所有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
沈有容笑骂:“你这小子是诚心让这买卖做不成啊。这么高的赎身价,傻子才会花钱来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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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雷也笑言:“公子开这价,那西夷人也就算了,就那吕宋岛的土着人,别说一百两一个,就是十两银子一个,估计他们都不愿干。”
程风嘿嘿直笑:“这就叫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我的目的不是让他们掏钱,而是让他们再听到这个天价的赎身银后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