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一日凌晨,天边刚现一丝亮光,沈有容留下五十老兵在河道深处建造临时营地,自己带着船队兵分两路,从左右沿海岛搜索前进,务必在天亮之前赶到海盗藏身之地,在海盗们还未起床前先登上陆地,争取用最快的速度包围匪巢。
左路由景正荣指挥,左路距离较远,须要先没西岸北上,再沿北岸搜索前进,最后在东北角与右路汇合。但是因为岛屿西部都探索完了,船队不用延西海岸线搜索,速度会比较快。
右路由杨胜江指挥,船队沿岛屿南岸向东,距离短了很多,但因为需要搜索前进,速度反而会慢些,如果不出意外,最后到达岛屿东北角的时间应该差不多。
船队缓缓前行,杨胜江,杨金尚,邓尚智三名队长都在各自的海船上用望远镜观察看岛屿,特别是有港湾的地方。
很幸运,沿途十余处港湾都没有发现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因此沿途也没有耽误,在天光大亮之时赶到预定位置,远远的就看见了左路的船员正在登陆。
……
景正荣指挥着左路船队快速的向北航行,用了最短的时间绕过海岛西北角半岛的山峰,转向东北,沿着海岛北岸搜索,北岸虽然没有山脉,但也是绵绵不断的石崖绝壁,也发现了几处海湾,但都是绝壁高崖,常人无法攀登。
探索环境如此,船速自然就快。天边刚显鱼肚白,船队已经到达预定位置。预定的港湾地势较平坦,海边也有些树木,但是树木的高度还是没有办法挡住港湾里船舶那高大的桅杆,又或者是那些海盗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
只是因为自己手里望远镜,所以才能在那若隐若现的树丛之中看到那高高的桅杆。眼看着天就要大亮,港湾里的海盗并没有什么异常。
沈有容觉得时机难得,稍纵即逝,不能再等另外一支船队到达,自己必须在这些海盗发现之前,先把船上的海盗解决掉。
很快小船偷偷的被放到了海面,一百四十名老兵带着六十名新兵,分乘十二条小船,悄无声息的靠近停靠港湾船舶。
小船进入港湾,一眼就能看到全貌,除了捆绑在岸头的四条小渔船以及锚定在水中间的三条海船。整片港湾没有一点人造的东西。
“他娘的,这地方竟然连处简易码头都没有,好歹是处码头,你他娘的搭块木板也行啊,就这样光秃秃的算咋回事?这些该死的海盗,真够可以的,这都懒出天际了。”朱春良暗骂。
六、七月的天,闷热闷热的,一天最凉爽最舒适的睡觉时间就是凌晨四、五点。借着点点的星光和天边的一丝金芒。朱春良、郭子光、尹路正三人各带四条船靠上了水面上的三条船。
朱春良率先爬上那条苍山船。郭子光、尹路正也爬上了两条哨船。登上甲板,远远的便听见船舱里传来的呼噜声,都盖过了外面的海浪声。
尹路正轻松摸到船舱,透过破碎的船窗,便隐隐约约的看见舱室里东倒西歪的睡着两个人,坦胸露怀呼噜声震天。
尹路正招招手,身后几名老兵躬身钻进了船舱。船舱里随后就发出了木板摩擦的声音。不到两分钟,出来一老兵小声说道:“尹哥,解决了。”
尹路正转头看看另两条船,好像有人在起锚,应该也解决了:“看来那两条船也解决了,你们把自己划走,其余人登船,咱们上岸。”
二十几个队员纷纷上了小船,用手划水,慢慢的向海岸靠近。留下来的小队也用手的把锚拉起,轻手轻脚的把船划向了大海。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两条船也在悄无声息的向岛外划行。
这个时候他们才看到另外一只船队的小船已经开始下水,正在努力的向港湾里滑行。右路船队人员终于到了,这一下大家也放了心。
沈有容站在甲板看着所有的人都已经登上了岸,海盗那三条大些的船也被划了出来,港湾里就剩下几条小渔船了,自也放下心来登上小船也上了岸。
朱春良最先登岸,上岸后开始散开四处探查,感官周围并没有发现有村庄,但是很快就发现一条经常有人走过踩出来的小道。
稍微等了一会儿,基本上的人都已经上了岸,也看着那三条还算像样的船静悄悄的离开。这个时候也发现右路的人也在向这里靠拢。稍微等了一会儿,田思胜带着人员也上了岸。
两路人马一会合,差不多三百五十人了。两人一汇合,朱春良指了指那条羊肠小道:“这条道应该是他们走出来的,通往村寨的路,咱们是不是顺着这条小道摸过去?”
田思胜看看周边的环境:“这周围都查看过了没有发现人吗?”
“没有,就是在船上发现了几个人,已经被人解决了,上岸之后俺们找了两遍,没有发现有人。”朱春良非常肯定的回答。
田思胜忍不住的嘲讽了一句:“还真tnd是海盗,一点警觉性都没有,岸上竟然不设岗哨。”
“谁说不是呢,别说是暗哨了,明哨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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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以为登陆要费些周章,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松。走吧,悄悄的过去,看看村子到底在哪。”田思胜挥挥手,身后的人沿着小道在林中穿梭前进,大约走了二百米没到,眼前的视线突然开朗,丛林之中好大的一片水田,水田里的秧苗都有二尺来高了。
“这里有水田,村庄应该不远……”田思胜话没说完,却看见了前面的景象,顿时有些傻眼。在那一大片水田的后面,确实看到了村庄,只是那村庄不是挨在一起的,而是星星点点散到各处的。
朱春良看到这个场景也有些傻眼:“田哥,这可咋整,住的这么散,包围不了啊。”
田思胜也是很挠头啊,这和最初预想的不一样,最初设想是五六十户人家的村子不会很大,三百多人应该包围得了。
现在可好,人家没住在一起,大大小小的木屋如星星点点般散落在各处。别说三百多人了,就是一千人也没法把这寨子给围起来。
几位领队没办法,只好围在一起商量对策。六个领队之中王休的年纪要小一些,平时在这些哥哥面前很少说话,现在见大家都在为这事情焦头烂额。
王休便无所谓的说道:“这有什么好商量的,咱们有三百多人,这里也就六七十家,咱们十人一组,都是三十多组,一组对付一家,一下就搞掉半个村子,剩下的半个村子就好办了,就算是被发现了,人手也不如咱们,咱们担心啥?”
大家伙一想也是,寨子住的散,就意味着兵力没法集中,一家一家的摸,也很容易把他们摸掉。几人商量,开始分组,一共三百六十人,分成三十六组,一次解决半个村子的问题。
任务安排妥当,三十方组指定了各自的行动目标。大家装好弹药,点燃火绳,开始分散执行,有的绕过水田,分别从两边林地奔向自己既定的目标。
有的只能穿过水田走田埂进入村寨。好在这群辽东兵基本都是在劳动的时候种过水田的,对于田埂路并不陌生,行走起来也算得心应手。
眼见着就要穿过田埂进入村寨。十人包围一户的既定目标就可完成。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村子里传来了“汪汪汪”的犬吠声。自打第一声犬吠声起,整个村子里就是犬吠声一片。
“姥姥的,就这么一个破村子,竟然还养狗,还养的不止一条。”田思胜气得大骂,这年头,人都吃不饱,这些人家还有粮食养狗,这回好了,偷袭变强攻了。
事情突然发生,田思胜也没有办法,只得加快脚步,迅速的穿过水田地,来到村子的边缘找了一棵树做掩体,把枪对准了前面的一户人家。身边的九个队员也迅速的把枪口对准这户的大门,开始向房屋前靠拢。
犬吠声惊动了整个村子。很快田思胜面对着这家,房门打开了,一个三十来岁乌黑精瘦的男人拿着一把菜刀,无精打采的走了出来,估计是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
可刚跨出房间的门,没看见十条乌黑黑的枪口对着自己。“咣当。”一声金属落地的声音,菜刀被扔到了地上。
这个男人的身体反应比脑袋快了很多,大脑虽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身体已经很自觉的丢下了手里的菜刀跪了下来,行吧,十打一,谁不跪谁傻子。
明末的时候,朝鲜的火绳枪非常的普遍,朝鲜军中的火绳枪占有比,比明军的要高很多。所以朝鲜的百姓绝大多数都见过火绳枪,基本都认识。
这精壮的汉子跪在地上用眼睛看了一看,用枪顶着自己的这十个人,并不是朝鲜的军队。但是穿的衣服好像也很统一。
男人以为自己也遇到了黑吃黑的海盗,开始不断的磕头求饶:“各位好汉爷饶命,各位好汉人饶命,俺就是一个穷种地的,家里没有钱粮,好汉爷爷饶命啊。”
这里的人每一个都会说朝鲜话,田思胜问:“双手抱头回话,屋里可还有别的男人?”
男人很不想回答,但是面对那黑洞洞的枪口,不得不屈服:“有三个,都俺儿子,大的今年十四岁,老二,九岁,老三,四岁,还有个女儿七岁。”
“屋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全部出来,手里不准拿东西,否则杀无赦。”田思胜命令。
跪在地上的男子也带着哭腔对着屋子里喊:“你们都听好汉爷爷的,都出来吧,手里别拿东西,双手抱着头出来。”
顿时屋子里一片哭声,稀稀疏疏的就出来了六个人,整整齐齐的跪了一排,两个女人,一个估计有五六十岁,一个三四十岁,应该就是这男人的老婆,一个女孩,还有三个男孩,全都衣衫不整,小的两个男孩竟然还光着屁股,7个人跪在那里瑟瑟发抖。
“你俩进去看看,凡是家里铁器的东西全部拿出来。”田思胜指挥身边的两个士兵进去搜查。
“好汉爷爷,俺家就这把菜刀是铁的,没有别的铁器了。”看着两名卫兵进了屋,这一家子害怕又担心。想着这些人一进屋去搜查,自己家的那点粮食,肯定就保不住了。至于银钱嘛,那倒不用担心,自己根本就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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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这汉子在那里哀苦求饶,田思胜也看了看靠在墙跟脚的那些木锄头木铲,估计着这家应该也是没铁器的。
果然那两个队员,进去不到两分钟,便退了出来:“队长那屋子里很简单,一目了然,确实没什么铁器。”
田思胜点点头,就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一家子说道:“你们也不用害怕,俺们并不是什么海盗。俺们是大明的官军,是出来剿海匪的,到这里来就是查看查看,有没有海盗存在。你们这村子是什么情况?给俺们说说。”
跪在地上的这一家子,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说话。
田思胜有些懊恼,把脸一沉:“怎么不说话?是你们这岛上没有海盗,还是你们自己就是海盗?”
跪在地上的这一家子,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齐齐哀嚎磕头:“天兵老爷饶命,天兵老爷饶命,俺们不是海盗,俺们就是黄海道逃过来的逃民,俺们不抢人的,俺们只是老老实实的种地,求口饭吃,天兵老爷明鉴啊。”
“哭哭啼啼的干什么?老子又没说要杀你们。老子只是问你们,你们这里有没有海盗?”田思胜沉着一块老脸吼道,想想大明官兵平时对付老百姓的那种气势,确实是挺吓人的。
旁边的一个小新兵,虽然听不懂田领队在那里吼什么,但知道他的态度很不好。赶紧的上前劝慰:“田领队消消气消消气,要注意纪律,你可忘了纪律第一条就是说话态度要和蔼可亲,咱们得笑。微笑。”
田思胜看到这个小新兵一眼:“你倒是笑的挺好看的,要不你来?”小新兵只能苦笑摇头:“田领队我倒是想来,可我不会说朝鲜话。”
田思胜眼睛一鼓:“那你还说个屁。老子今天的态度够好了,要是换成以前,早就打得他娘的哭天喊地了,不会说朝鲜话,你就在旁边呆着,注意警戒才是你的本分。”
小新兵不说话了。田思胜瞪了他一眼,这才继续问:“你们记住了,俺们是来缴海匪的大明官军,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没有海匪俺们没法交代,你要是不说实话,只能把你们当海匪处置。”
那男人一听,头上顿时冒出了汗,侧头看看自己的老娘,又看看自己的老婆孩子。看着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的一家子,说了可能会被海匪杀死,不说就可能被这群人把自己一家当海匪杀死。
横竖都是死,男人一咬牙,豁出去了,实话实说,也许能求得一线生机,思及此,男人狠狠的一头磕到地上:“求天兵大老爷救命,俺们这村里是有海盗……”
“啪、啪、啪、啪、啪、啪……”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村子里发出了火铳的声音。田思胜猛然的回头,跪在地上男子的话语也戛然而止。
“这里不需要这么多人了,只留下两个人就行,你们七个过去看看什么情况,增援一下。”田思胜指挥着身边的七名队员前去查看情况。
回过头来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那边不关你的事,赶紧说,说完了,老子好过去杀人,敢说一句假话骗老子,你知道后果。”
男人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牙齿打着架颤抖着声音接着说道:“天兵老爷,俺们这个村的人原本都是黄海道的佃民,因为主家实在是太苛刻了,活不下去逃过来的。
这村一共也就六十来户人家,有的来的早,有的来的晚,最早的也不知道是啥年月来的,俺家也就来到这里三年,也没干过啥坏事。
小民家逃过来的时候,这个地方就有一群海盗占着,至于这些海盗在这里待了多久,小民也不知道,小人只知道俺在这里开荒种的地,都是他们的。
每年收上来的粮食,全部都要交给他们,然后再由他们把俺们的口粮分给俺们。小民说的句句是实话,绝对不敢骗了天兵老爷。”
田思胜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一家子的脸色,好像并不是特别饥饿的样子:“我看你们家好像也没有被饿着。看来这些海盗对你们还是挺不错的。”
那男人苦笑着摇摇头:“天兵老爷有所不知,要说分粮食,那些海盗倒是也还有些人性,分给俺们的粮食也勉强够吃。就是吧,他们对女人不行,隔三差五的就到家里来骚扰,家里的女人苦啊。”
田思胜心里有些烦躁,语气不善的问:“别跟俺说这些没用的,你就跟俺说说那些海盗有多少人,都是些什么人,有什么武器,有没有火枪火炮,再说一些不相干的,老子就砍了你。”
男人吓得一个机灵:“回天兵老爷,那些海匪人数很多,有七八十个人,领头的十几个是倭寇,其他的都是朝鲜人和十几个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