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转眼就到了正月初八。吴正和刘永寿找上门来说是船厂需要的琉璃试制出来了,己经生产了二十片,请小东家过去看看对不对。正和哥哥姐姐们玩得忘乎所以的大少收了收心神,心想这事关系重大,影响后续发展,必须去看看。于是便带着哥哥姐姐们,呼啦啦一大群人全跟着去了。
在琉璃厂看到了梦寐以求的浮法玻璃。除了厚度有误差,尺寸完全一样。立起从侧面看,板面平整如水面。再加上八毫米的厚度,视觉上就有种坚实的感觉。架子上一排二十多块,排列的整整齐齐。
程风非常的满意,这工艺,差的就是熟练度而已,再干上一段时间,肯定能上一个台阶。
“永寿哥哥,让他们空出一个炉位来,咱们试验试验下一步处理方法。”
听说要对琉璃片进行下一步的处理,刘永寿马上让正在制作普通琉璃的一个工人,就抓紧结束手里的工作,把那个炉位让出来。
很快就有了一个空的炉位,程风指挥着刘永寿把那长方形的箱式坩埚埋到炉火里。又把那块平整的石墨板用专用夹具抬起插进箱式坩埚里。石墨板的边口刚好可以封死箱式坩埚的开口,使坩埚成为一个封闭的空间。
等到炉火把整个干锅都烧得红里透白的时候,大少小手一指:“把那个石墨板拖出来。”
马上有两个工人上前,摆好了夹具位置,刘永寿用长夹具夹住石墨板的卡槽内,把石墨板拖了出来。在石墨板离开槽口的时候,那已经摆好的夹具上前卡住,以防止石墨板完全滑出炉膛。件石墨板已经被固定住,程风又指挥旁边的两个工人:“把那个琉璃片抬一片上去,注意要放正,不能东倒西歪的。”
另外两个工人立马照做,把琉璃片抬了一块放在那石模板上。把已经烧制好的琉璃片重新放回炉膛,谁也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见琉璃片已经摆放好位置,大少告诉刘永寿:“把石墨板推回箱体里去,一定要推到位,然后你就开始数数,从一数到八,再把这石墨板拖出来,放到一边冷却。”刘永寿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少爷既然安排这样做,总是有少爷的道理,自己仔细根据指示照做就是了。默默的从一数到八,便快速把那块石磨板拉出来,另外两个工人也帮忙架住,抬到了一边。然后便看着程风,请问下一步该怎么办?
程风那是毫不犹豫:“把刚才那块琉璃抬到厂房外面去,然后重复上面的步骤,再来一次,这次数到九。然后每一块加一个数,一直数到十五为止。”
好吧,既然少爷说数那就数吧。刘永寿带着那些工人开始一片一片的照着程风的要求去重复。而程风程大少却跑到厂房的外面,也不管那吹的呼呼作响的寒风,蹲在每一次出炉的琉璃片前,听了玻璃片冷却过程中的动静。
蹲在8秒的那块玻璃面前,看着那块玻璃在寒冷的风中快速的由红转白转透明,没有听到一点动静,整块玻璃安静如鸡。在九秒的玻璃面前又是如此,直到冷却依然是没有动静。
但是当数到十那片玻璃放到室外冷却的时候,在冷却的过程中明显的能听到玻璃当当当的收缩声。这个声音在数到十一的那一块玻璃上也很明显。但是在数到十二的那块玻璃上,这个声音更明显。但是从第十三到十五的三块玻璃这种当当当的声音不再清脆,有明显的沉闷声。
终于等到八块重新加工过的玻璃全部冷却之后,程风满脸带着期盼的神色:“去拿一把小铁锤过来。”众人听说要拿铁锤,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但还是跑去拿了一把铁匠师傅用的小小的手锤,递给程风。
程风没有伸手接,而是看着刘永寿:“永寿哥哥,这工作还得你来,我拿不动铁锤,干不了这活。”
刘永寿接过手锤,但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就两眼看着少爷等待下一步指示。
程风指挥两个工人:“你俩把那数到八的琉璃抬到前面那木桌子上去放平,注意琉璃下面不要有东西。”等到工人把那块玻璃抬到桌面上去,程风走到桌边,自己的身高刚好,两只眼睛正好能平视看到那块玻璃的表面。经过再一次降温,这块玻璃没有变形,表面依然是平整无波的。四个角度看了看没有问题,程风这才对刘永寿说:“照着这块琉璃的中间用手锤给他一锤。”
要用手锤去砸这块琉璃?吴正,刘永寿等大惑不解,他们都知道琉璃这玩意很脆,稍微有东西一碰就会碎裂,这用铁锤去敲,那还不一敲一个碎。不敢确定的又问了一遍:“少爷的意思是让俺用铁锤去敲这块琉璃的中间?”
程风点点头:“没错,就是让你用铁锤敲琉璃的中间位置,敲的时候稍微用点劲。”
得到了少爷肯定的答复,刘永寿虽然心有不解,但还是照做了,提着手锤上去对着那块玻璃的中间就是一锤,只听咣当一声,手锤所落之处被砸出了一个洞,整块玻璃只是碎裂成了几十块,并没有变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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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风看着那些碎的七长八短的玻璃碎片摇摇头:“唉,这块没成功,你们赶紧打扫打扫,在抬第二块上来。”
见第1块已经被敲碎了,小少爷还要接着砸,大家都心疼的不行,这少爷一点心疼的样子也没有,大家都有些看不懂这是为何。
刘永寿看看程风:“少爷,这是刚才碎的花,不好看?所以再接着砸。”
大少是嘿嘿一笑:“先按我的吩咐,让你们砸,你们就接着砸,直到达到我需要的效果,我再跟你们解释。”
“好吧,少爷你说啥就是啥。你们两个再抬一片上来,咱接着砸。”刘永寿没有办法,只好照做,其他的人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少爷今天这是怎么了?那么喜欢听琉璃碎裂的声音。
可惜第二块抬上来,还是一锤毫无悬念,一大块玻璃碎成了渣,只是这渣不是成颗粒状的,而是参差不齐的。
看见大少直摇头,刘永寿无赖,那就接着砸。见第三块又被抬到桌面上,上去就是一锤,只听到当的一声,铁锤弹了起来。哟呵,刘永寿的眼睛亮了,这琉璃没碎,还把铁锤弹起来了。
“哇!竟然没有砸碎。”四周也传来了惊呼声,整个青山堡,没有人对琉璃片不熟悉,谁都知道这玩意儿特容易碎。现在这块竟然被敲了一铁锤没有碎掉,这怎不让人感觉吃惊。
刘永寿也吃惊,低头看了看程风:“少爷,这块没碎。”
程风点点头:“没碎就好,那就接着敲,敲不碎就加力敲,旁边的帮数一下,一共需要敲多少锤才会碎。”
见少爷还要自己继续往下敲,刘永寿抡起铁锤,咣当咣当一通的砸,一锤比一锤重,一连敲了十几下,终于这块琉璃承受不住了,哗的一下散了一桌面。
看见桌面上铺洒一桌面的玻璃珠子,程风兴奋了:“对,就是这个效果,就要碎成这样的才是成功的。”
“那么说,少爷让咱们做的再加工,咱这是成功了。”刘永寿见少爷非常的高兴,自己也很高兴。虽然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琉璃敲成那一颗颗的珠子才算成功,但不妨碍他陪着少爷一起开心一起笑。
当然在周围观看的大众多大小孩们也跟着欢呼雀跃,虽然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高兴,但队长高兴了,他们也就高兴了。
程风挥挥手,制止了大家的兴奋尖叫声:“记住这一块是你数到10的时候拿出来的,下面接着来,咱们再往下敲。”
这回所有人都知道程风不是想拿这琉璃片敲着玩了,他是有目的的,所以也毫不犹豫配合。
但是这回不一样了,这块数到 11的琉璃片,任由刘永寿挥得手软筋麻,汗如雨下。一锤重是一锤,哐哐的抡了几十下,愣是没把这块琉璃给砸碎。刘永寿停下酸软的手看着程风:“少爷这块敲不碎。”
“一共敲了多少下?”程风问在外面围观的人。
“一共敲了37下,没敲碎。”外面一大群人爆出了一个相同的数字。
“很好,37下都没碎,把这块抬到一边去吧,换下一块,咱们接着敲。”这一块程风非常的满意,应该就是自己心目中能达到标准的最好的一块了。当然剩下的那些也需要验证一下,还得继续敲,只是敲了这么多下,李永寿手软筋麻的,实在敲不动了,只好把那铁锤给了吴正。吴正接过刘永寿手里的小锤,也是对着剩下的玻璃一顿哐哐哐的敲。
但是从第十二开始一直到第十五,所有的琉璃都敲不碎了。但是很明显,从第十三、十四、十五这三块琉璃虽然敲不碎,但琉璃是变了形的,这应该是在加工的时候时间过长造成的。既然这三块表面有些变形走样已经成了次品,在大家一次次的好奇和迷茫中,程风决定教一教大家,如何把这样的玻璃敲碎。
这里除了琉璃厂的工人,就是自己的学生,让他们早一些接触一些不一样的知识,也是有利于他们开阔眼界。大少举举手制止了大家的议论纷纷:“我知道大家都想我说一下为什么这琉璃经过再加工之后,有些能够敲碎,有些却敲不碎。现在我就告诉你们,这种在加工的过程就叫做玻璃钢化处理。当然你们想把它叫成琉璃钢化处理也是可以的。
你们肯定有人要问了,为什么重新加热一下玻璃就会钢化。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也是利用了物质的热胀冷缩原理。玻璃重新回炉,把它重新加温到即将软化的温度保留八到十个数的时间,这个长短根据个人的快慢习惯不一样,可能数的数会不一样,这需要自己把握。
当加到高温的玻璃离开炉火之后,我们只需要用冷气来对玻璃进行快速冷却,在冷却的过程中,因为玻璃内外温度的不一样,它的玻璃应力就会产生剧烈的变化,形成另外一种结构,这就是钢化玻璃。
当然我们现在没有本事制作人工的冷气,但咱们有天然的冷气,这大冷的天零下十几度的气温,足以使我们的玻璃内外的收缩速度不一致,能够快速的冷却。但是这样的方法如果是在夏季,我们成功的几率就非常的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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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来如此。”所有的人都在点头表示明白,至于真正有多少人明白了这个原理,那只有天知道了。
“那俺们可不可以等到琉璃刚刚制作出来的时候,就抬到室外去让它快速的冷却。”刘永寿毕竟是这里做琉璃做的最长的一个人,他提出了这么一个关键的问题。
“关于永寿哥哥提出的这个问题,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咱们在制作玻璃的时候,这玻璃的温度最少1600度以上,但是玻璃钢化需要的温度是600~640度左右,这个温度很难把握。
如果钢化的时候玻璃的温度高过650度,就可能因为过大的热胀冷缩差,使玻璃内部的变化过大而造成整个玻璃碎裂。不过这也不是不可以试一试,没有实验过,不敢说行还是不行,毕竟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嘛。所以永寿哥哥提出的这个方法,我也是很支持你们试一试的,但是要想把握好尺度,我想这个难度还是挺大的。”
“小东家,如果这琉璃加工成钢化琉璃之后,是不是再想敲碎就不容易了?”有一个工人可能是出于好奇,也问了一个别人,可能想到没问的问题。
程风觉得这个工人脑瓜子还是挺好用的,能想到这钢化玻璃钢化之后是不是就很难敲碎的问题,这也是动了些脑筋的。
果然这个功能的问题一问出来,许多的人都静下心来看着程风,看这样子大家都想知道这东西是不是敲碎很难,程风看了看大家的表情,嘿嘿一笑:“这怎么可能呢?万事万物都有它的长处,也有它的缺点,这钢化玻璃也不例外,其实这钢化玻璃,想要把它敲碎,只要掌握了方式方法也是很容易的。”
程风指了指还放在桌面上的那块数到15个数的钢化玻璃:“就像这一块玻璃,你们刚才也看见了,敲了三十几下他都不碎,其实原理很简单,如果你一直顶着这玻璃的中间位置敲,想敲碎确实很难,但是你要换一个位置,比如说这四个角,你照着这四个角敲,就会不费多大的力气,很容易把整块玻璃造成碎颗粒。”
又抬头看了看吴正:“你用锤敲着玻璃的一个角,你看是不是很容易把它敲碎。”
吴正点点头,拿着铁锤,照着那块玻璃的一个角就是一锤,咣的一声,那玻璃跳了一下没碎。吴正低头看看程风,程风摆摆手:“接着敲,用铁锤的斜面敲。”
吴正点点头,把手里的铁锤换了一个面,用尖的那个方向对着玻璃的角又是一锤,只听咣的一声,玻璃又跳动了一下,还是没碎。见玻璃又没碎,吴正咬咬牙,再次挥起铁锤又是一锤,这回没有听到咣的一声,而是听到哗的一声,平放在桌面上的这块玻璃瞬间碎成了颗粒。
好家伙,在中间敲了三四十下都敲不出的所以然,这角上只是三锤整块琉璃全碎成了渣。大家不得体检,为什么敲中间不会碎,而敲脚却轻易能把它敲碎。纷纷又把眼光看向程风,希望能从程风这里得到解释。
看着众人盯着自己的眼光,那眼神里充满了求知欲,程风只好解释道:“我们用锤敲击中间的时候,玻璃本身的应力是向四面扩散的,它能把锤给与玻璃的重力进行化解,所以很难敲碎。但是当我们用锤敲击玻璃的角的时候,因为玻璃内部应力在口角的位置不平衡,所以很容易就能敲碎一个角,角的破碎破坏了整个玻璃的应力平衡,使玻璃内部能应力能够向外释放,整个玻璃片就会这样碎成一地,原理就这么简单。”
“听上去原理好像是真的很简单,可是俺们还是听不懂啊,啥是应力?啥是应力平衡?啥是应力释放,这些东西一个一个单独听起来好像都懂,连起来全都不懂。”吴正刘永寿等一众琉璃厂的工人们,跟在程风身后的一群学子们,都是一头的雾水,个个抓耳挠腮,不知所云。
程风自己也挠头啊,这些知识那是一两句话,能解释得清楚的吗?那不得学个三年五年的才能有点眉目,摇摇头,算了算了,对于这帮文盲解释个屁啊,越解释越糊涂:“算了,这些问题你们就别深究了,你们是技术工人,不是技术人员。你们只需要知道如何做就行了,你们不需要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样做?那是技术员以上的科研人员研究的。你们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在逐步掌握技巧,总结经验,使自己的技术更好,更精进就行了。”
“少爷说的对,俺们就是技术工人,俺们只需要把这个工作做好,知道怎么做才能做好就行了,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俺们就不去研究了。”吴正带着一众工人点头称是。
“对对对,队长说的对,我们也不去研究,为什么要这样做。”跟在程风屁股后头的一众学生们也在大声的咋呼。
程风闻言大怒,把个小脸气得通红,转身瞪着一双小眼睛,看着自己屁股后面跟着的一大群跟屁虫:“放屁,你们和他们能一样吗?他们暂时不识字,可你们是识字的。他们是技术工人,他们可以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但你们是读过书的人,是有知识的人,将来你们中间会有很多的人成为技术干部,知道什么是技术干部吗?那就是要你们研究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可以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你们必须既知道其然,也要知道其所以然,否则你们的书就白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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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老大火气甚大,一群人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个个的伸伸舌头都不言语,只默默的瞪着眼睛看着那些,碎了一地的玻璃珠子。
看着这一群装模作样的学子们,程风摇摇头,对刘永寿说道:“现在这玻璃钢化的工艺已经交给你们了,剩下的事情就看你们如何掌握,记住那种圆形的也是要用这种方法,前期的时候技术不成熟,可以让人像我一样守着那玻璃听声音,凡是冷却过程中不能发出当当当声音的玻璃,那就是钢化没成功,可以直接淘汰。争取在短时间内把船上需要的玻璃全部钢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