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话说了还不到一年,女婿就被人辞了,说是有个管事要把自家亲戚塞进来。
没了钱进屋,面上美满的一家子一下就争吵不休。
村里人都说刘二小子脑子不机灵,要换成他兄弟去,这活肯定能保住。
老太太也是这样想的,要是换个聪明的,这钱不会都给爹娘,至少都要留一小半,给媳妇儿女花用。
逢年过节再给管事送点礼,要是能搭上关系,将来儿子孙子说不定也能找个活计。
可惜人太老实了,还死心眼,就知道傻孝顺,他乐意,自个闺女跟着受苦。
一年不到,刘家分了家,面上大头是大房占的,但私下里还不知有多少东西到了小的那边去了,两手空空的就自己那个傻闺女。
如今晓得利害了,也不说公婆好了。
只是性子难改,就算看清了是一群妖魔鬼怪作乱,也没有神通术法将人收服,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在眼前蹦跶。
老太太只要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心口绞痛,怨自己嫁错了闺女,也是亲家那两个老货太会装样了,外人面前大方和善,话说的好听,把人哄的团团转,但心黑的很。
虽恨女婿无能闺女软弱,但到底就这一个闺女,少不得多操心帮扶,贴补一二。
但自己和老伴年纪大了,家里如今全靠儿子儿媳操劳,也不能回回把钱往闺女手里塞,寒了儿子儿媳的心。
只盼江货郎那头有好话传来,也不要多了,一年挣个四五两银子回家,糊张嘴巴是不用愁了。
老两口盼了大半个月,直到九月下旬,才听到货郎的叫卖声。
“赵四兄弟要真有这手艺,就尽管拎着包袱过去。”
老两口心里大喜,硬拉着他进屋坐,还煮了几个鸡蛋,又买了不少油盐家用之物,浅表感谢之情。
江货郎前脚刚走,老头后脚就去邻村,在田边找到两口子。
两个外孙年纪都不大,没人帮忙看着,就用绳子拴在树上,坐在垫着干草稻杆的地上玩。
老头面沉如水抱起孩子,心里把闺女女婿骂个狗血淋头,这两个没本事的东西,尽让孩子遭罪。
“姥爷!”年纪大的外孙今年四岁,长的虎头虎脑的,人也机灵,见到老头就扯着嗓子喊爹娘,说姥爷来了。
地里干活的妇人放下锄头过来,深色的裹头巾被风吹鼓起来,声音也淹没在风声里,“爹,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这两小子都快被冻死了。”
妇人脸色一变,慌忙拿手去握孩子的手,又把脸贴上去,试图让孩子暖和起来,只是握着握着,眼睛就发酸,忍不住想哭。
老头看她这窝囊样,心口就是一堵,说没教吧,小的时候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但性子就是扭不过来,“这么大个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做爹娘的没本事,孩子都跟着你遭罪咧!”
被亲爹一说,陈立南的嘴巴一扁,强忍着盈眶的泪,羞愧无言。
又是这副样子,三杆子都打不出一个屁,啥话都不说,陈老头深深叹了一口气,自觉上辈子欠了债,这辈子来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