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叹气,“衙门年前加税,谁还有闲心过年啊。”
赵六郎拧眉,“好端端的加税……”
他深吸了一口气,“难不成衙门又没钱了?”
“不是衙门,好像是哪里发了大水,叫大家伙交税。”
“那就是了,澄州那边发大水,好几个县城全被淹了,估计朝廷要钱救灾,才会加税。”赵六郎觉得这事实在荒谬,年年交那么多钱,朝廷都不够花,一出事就加税,拆西墙补东墙。
澄州灾民得救,其他地方的贫苦人家又有谁来救,赵六郎满腹心事,走一步挪一步。
知道了缘由,再看这场雪,竟有两分凄苦之意,卫甄“啧”了好几声,暗骂朝廷事多,有好处不想着他们定南城,一到打仗交钱就一视同仁了。
边关百姓日子虽然苦,但好在手里还是有几个铜板的,只是别的地方穷人多,两人路过一个大宅院的时候,正看到一个妇人拉着两个孩子跪在门口,“老爷夫人心善,将她们买去吧。两个孩子听话懂事,洗衣做饭扫地样样都会做,绝不嫌累。老夫人慈悲……”
赵六郎和卫甄烦躁的站在原地,衣衫单薄的妇人带着两个闺女在大雪里瑟缩,不断磕头哀求。
里头出现一个面容严肃的老嬷嬷,“大过年的,跪在门前磕头,本就晦气。我们家老夫人慈悲,没有将你们母女三个打出去,你倒得寸进尺,哭哭啼啼。不识好歹的贱皮子,非得我们拿扫帚打才肯走。”
卫甄扯了扯赵六郎,生怕他心软拿钱。
雪天卖女固然悲苦,但世上的可怜人千千万,卖儿卖女的不在少数,不去牙行,非得跪在别家门口磕头,还不是想着将来就算卖了,还能找到地儿上门要钱。
就算没怀着这个心思,品行也不端,不去后门寻人问,反而跪在大门嚎哭,不就是想逼人就范。
路遇苦命人,虽有恻隐心,但无匡世力。
赵六郎到店子的时候,赵氏正和赵老三几人收拾东西,慧姐抱着妹妹,余光看到一双黑色长靴,再仔细定睛一看,“六郎?”
“二姐,三伯,三伯母。”
赵氏和赵老三都扭头望向门口,果然瞧见在门口抖雪的赵六郎。
一年没见,赵六郎没长什么个子,但脸上的青涩褪去不少,走在村里,大家伙一定会念叨说“长大了”。
“你爹娘小年就在念叨你了,可算是回家了。”赵老三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看着他满头的雪,也帮着拍了好几下,“怎么看着还瘦了。”
赵六郎扬起胳膊,“壮实了,游学的都是铁汉子,只有坐在屋里读书的才叫白脸书生。”
赵老三捏了捏他紧实的手臂,点头承认道:“是壮实了。”
简单说了两句,他又问起旁边的卫甄。
“我同窗,叫卫甄,家在定南城。”
卫甄是习武之人,光站在那里,精气神就跟旁人不一样,他随着赵六郎叫,“三伯。”
没到午时,店子里的锅和碗筷已经收起来了,赵老三和赵氏关了店子,带着两人去外头吃饭。
提起关张的都是小食馆,大酒楼并不受什么影响,伙计带着一行人在靠窗的桌子坐下,拿出身后的布巾在干净的桌子上又仔细擦了一遍,朗声问,”客官吃点什么?
“糟鸭掌来一份……”赵老三问赵六郎和卫甄,“你们俩吃啥自己点。”
在他面前,赵六郎也就没客气,自己要了一份炸排骨,又给卫甄要了一个烧羊肉,卫甄是边城人,吃不惯猪肉。赵氏和慧姐也各要了一个菜。
赵六郎喊住伙计,“多打点饭,我比较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