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头拧着眉心,这告示衙门早出了,不过大家伙反应非常大,离县里最近的几个村都举着家伙事闹了好几顿。
哪有大夏天招徭役的,就不说那天热人抵不抵的住,地里的麦子七月底还要收呢。
老杨头也跟附近的几个村长商量了一下,决定看上面怎么说,这情况肯定得变,要是激起民怨,大家伙就是打着赤脚都得去府城报官。
衙门的解释是南边大水冲垮堤坝,淹死了不少人,如今朝廷下命令要修固堤坝。
朝廷确实有旨意,拨了银两命各地修固堤坝,这钱一层一层的扒下来,到县令手上本来就不多,大家伙绞尽脑汁一想,总不能啥好处都没拿到吧,就干脆全吞进肚子里,一毛不拔。
如今闹的满城风雨,县令也怕传到上面去,就说发粮,一个月二十斤粮,这填饱自己的肚子都不够,大家伙还是不干。
县令和师爷商量好几天后,才忍痛又加了五十文钱,发两餐饭食,只干一个月,不耽误地里活。
众人略微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感觉不满,“这夏天干活能热死个人,这点钱粮抵啥用啊?要真是伤了身子骨,吃副药都不够。”
老杨头抬头,“嚷啥啊?衙门定下的事,过两天就得出人,有这闲嘴抱怨的功夫,不如给自家男人多补补。”
有人一脸为难,“杨叔,我家就本根这一个儿子,他要是去服役,万一出了啥事,我老李家的根不就断了吗?”
老杨头自然是站在村里这边,但衙门定下的事,他一个村长也没办法,“要是不方便出人的,交二两银子也使得。”
人群哗然,“这累死累活一年到头也才二两银子,要都交上去,大家伙岂不是白忙活了。”
不管众人怎么想,怎么议论,这事是逃不掉的。
吴氏知道自家今天又有的热闹了。
“婶子,你也知道我家啥情况,这一家老小可都指望我当家的,他要是伤了身子,我们娘几个哪还有命活啊!”
妇人确实没有夸大,公公早亡,自家丈夫这一辈又只有他一个,底下闺女儿子拢一块有七个,平日努力干活倒也能填饱肚子,但家里确实余不下什么钱,满打满算也就一两多。
去服一个月徭役不算啥,怕就怕坏身子骨,要知道那衙役可不把人当人看。
“差多少?”
妇人听见吴氏问,赶忙出声,“还差三百八十文。”
“四郎,你拿笔写个借条子。”吴氏知道借钱的口子不能开,但乡里乡亲也不能真见死不救,打欠条至少能吓跑一些心思不正的人。
“这五百文算是我借你,今年还不上,就明年还。”
妇人擦去眼泪,在纸上摁下手指印,“谢谢婶子,等家里一有钱我就还。”
她是第一个上门借钱的人,村里有不少观望的,大家伙一看见人就围了上来,“长寿媳妇,借到钱了没有?借了多少啊?”
“借了五百文。”妇人也没含糊其词。
众人眼睛一亮,“吴婶子还是心好啊!”
有人谨慎的问道:“你这手上拿的啥啊?”
“借条,吴婶子人好,说明年还也没事。”
这话一出,顿时不少人就黑了脸,嘴里说的话也不中听起来了,“乡里乡亲的还生怕我们大家伙不还,又不是什么大钱,还学县里人打欠条,小气成这个样,难怪尽挣一些黑心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