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末,内务府总管,适时出列禀报,四周众人相视一笑,默契于心。
"妥善安置此辈,朕日后自有大计倚重。"
朱由校之言,意味深长。
月挂中天,冯祝正酣眠于梦乡深处。
“干爹,干爹,急事!”
忽地,干儿冯文急促的呼唤如晨钟暮鼓,将他从梦乡中猛然拽回。
“京城风波未平,你怎又添乱?何事惊慌?”
冯祝被扰清梦,面色不悦,目光如炬直视冯文。
“刘正阳求见,言有要事相商。”
“刘正阳?深夜何事急迫至此?明日再议不可?”
冯祝眉头紧锁,嘴上虽抱怨连连,双手却已迅速整理衣袍。
“冯公公,此乃大机遇也。”
刘正阳一见冯祝,满脸堆笑,躬身行礼。
“山西富商,明日欲存巨款,二百万两白银,非同小可。”
“二百万两?数目惊人!”
冯祝闻言,睡意全消,精神为之一振。
“此人底细可曾摸清?”
“同乡之人,山西籍贯,可靠无疑。”
刘正阳察言观色,连忙解释。
“他们此举,一为攀附宫中势力,谋得一席之地;二则图谋下月售盐之利。”
“哼,倒是精明之人。”
冯祝冷笑,心中已有计较。
“售盐之事,户部掌舵,非我所能及。
但北直隶售盐权之分配,历来依据盐引多寡。
此中门道,他们自会领悟。”冯祝踱步沉思,指点迷津。
“至于入宫为官,非有真才实学不可。赵爽擅矿务,萧庸精纺织,你掌银号,皆因各有所长。他们若想入朝为官,亦需展现其独特之处。”
“公公之意,乃是要他们自证价值?”
刘正阳恍然大悟,试探问道。
“正是。”冯祝点头,对刘正阳的领悟表示满意。
“近闻皇爷为虎贲卫战马所困,我干爹正整顿马房。若他们能解此燃眉之急,我自会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小的明白了,即刻去办。”刘正阳领命而去,心中暗自盘算。
待刘正阳离去,冯祝并未急于就寝,反而在屋内踱步,若有所思。
“山西商人……”
他喃喃自语,目光转向窗外,忽而唤道:“朱九!”
一名缇骑悄无声息地现身,躬身待命。
“你速去查探刘正阳所言商人,其在京城的产业布局,务必详尽。”
“遵命!”
缇骑领命而去,冯祝这才安心上床,继续未完的梦境。
与此同时,太白楼上,灯火通明。
“杨大掌柜,范大掌柜久候多时。”
管事轻声引领,杨怀忠神色凝重,步入雅间。
“范大掌柜!”
“杨大掌柜!”……
众商贾纷纷起身行礼,气氛凝重而热烈。
“小掌柜亦在此,幸会幸会。”
杨怀忠见范进雄身旁少年,连忙再施一礼,心中暗自揣摩。
“杨掌柜,请上座。”
范进雄含笑相邀。
范进雄轻提茶壶,向众人颔首一笑,瞬间,满座皆是大明商界翘楚,其富庶仅次于天家。
杨怀忠接过递来的香茗,不急不缓,细品其味,仿佛在品味世间百态。
“去岁账册已毕,我八家之舟,皆遇逆风,亏损颇巨。”
范进雄环视周遭,沉稳开腔。
“熊廷弼辽东施威,严打私货,加之朝廷以客兵换辽卒,我辈辽东营生,几近折戟沉沙。更兼吾弟进财,亦在辽东音讯全无,令人忧心。”
“漕运之途,自李三才离任,纷争四起,前年漕粮几近停滞。幸得赵于奎力挽狂澜,然量减质衰,亦是不争之实。”
“张家口外,蒙古诸部亦陷困境,寇边无力,岁赐日削,此路亦非坦途。”
言及至此,范进雄轻啜一口清茶,续道:“广宁之地,孙传庭同乡之谊,虽有所倚,却也条件苛刻,马匹为媒,禁物不售,方得苟延残喘。”
他目光扫过众人,语重心长:“此情此景,若不求变图存,恐我辈将来风雨飘摇。”
“朝廷盐改新政,乃天赐良机,山西解盐,我辈誓夺四成之利。”
范进雄掷地有声。
靳良玉闻言,立刻响应:“盐改新政,金蛋在握,我辈岂能让它落入旁人之手?六百万两白银,已备妥当,只待一搏。”
范进雄颔首,满意之色溢于言表,深知众志成城,胜券在握。
晋商之间,虽有八大家与旁系之分,实则皆系边事之利,合法非法,皆为生存之道。合法者,供卫所之需;非法者,则暗中资敌,此等世袭之业,实为命脉所系。
“刘正阳,虽身在宫闱,心系乡土否?”范进雄问向杨怀忠。
“乡土之情,他岂能忘怀?祖坟所在,岂容轻侮?”
杨怀忠答道,但眉宇间仍有一丝顾虑,“然与宫中之人合作,总觉步步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