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董知府巳时出城。”
刘时敏应答如流,朝中重臣行止皆需报备,以防皇上有召而不得见。
朱由校沉吟片刻,取出一枚虎符,目光深邃:“持此符,召虎贲卫前后两营及军法、武德两司都头以上将领入宫见朕。”
“遵旨。”
刘时敏领命而去,虽不解皇上突然之举,却不敢怠慢。
待刘时敏离去,朱由校把玩手中奏章,嘴角勾起一抹玩味:“世人若忘乎所以,便是自寻绳索。”
言官之事,今非昔比。
泰昌遗补之臣,多陷囹圄或劳改,余者皆精明避世,不轻言是非。
朱由校翻阅官吏名册,喃喃自语:“独立思考,未陷泥沼者,方为可用之才。”
大明言官,往昔风采何在?
年轻气盛,位卑言重,乃其本色。
朱元璋时,言官直言敢谏,非如今日之貌合神离。
究其根源,队伍不纯,蛀虫作祟。
今则清流渐显,或深藏不露,或真知灼见,乃大明之幸。
"你此番仗义执言,却恐仕途仅限庶吉士之阶矣。"
说罢,朱由校轻挥衣袖,将那奏本抛入尘封的废纸篓,目光随即落在案头的宣纸之上,心中盘算着都察院与六科的革新大计。
须臾之间,曹文诏携麾下将领,如风卷残云般步入殿堂,众人以曹、徐二将为首,纷纷以拳捶胸,齐声道:"末将等叩见陛下!"
"众卿平身。"
朱由校亦以拳自捶胸膛,以示回应,威严中不失亲和。
"朕欲遣尔等率六千精兵,月余为期,巡行顺天府地界,一则历练兵马,二则扫荡潜藏之山寇盗匪,以安民心。"
闻旨,曹文诏与徐允祯不暇思索,齐声应诺:"末将领命,誓不辱使命!"
继而,朱由校手按永乐宝剑,目光如炬,对众将晓以大义:"其一,剿匪须剿抚兼施,血债血偿,绝不姑息;降者则罚以西山采煤五年,以示惩戒,此乃仁政与威严并存之道。"
约法三章,简洁明了:杀人者,虽远必诛;伤人及盗,依法论处。
此法既公且严,彰显帝王之明察秋毫。
面对大明人口激增、失业严峻的现实,朱由校心忧如焚,却未至自残手足之地步,以图缓一时之急。
“其二”。言及军纪,朱由校声色俱厉:"朕观尔等练兵半载有余,三令五申,务必令行禁止。
朕之军队,乃百姓之盾,非侵扰百姓之狼虎。
饷银皆源于民脂民膏,岂容尔等反噬其主?
设军法、武德二营以儆效尤,违者即便是朕之门生,亦难逃法网!"
虎贲、豹韬,乃朕心血所系,为改革朝廷之基石。军令重于泰山,军纪严于青天。
若此等新军不遵此道,宁弃之辽东前线,以警后世。
军纪,乃军队之魂,失之则战力无存,甚或沦为暴行之师。
若京营巡视而掠民,朕颜面何存?
届时,朕宁赴煤山自缢,以谢天下,亦不愿见此辱国之行!
其三,依据新颁军赏令,剿匪功绩,首功为尊,斩敌一首,银赏二两;生擒一人,银赏倍之,并记一功于册。
累积六功,晋升一级;至十八功满,连升三级,荣耀加身。
尔等应知,朕非吝财之主,此番离京所耗,皆由朕内库承担,兵部之手,断不可触及尔等应得之赏。
凯旋之日,赏赐如数,分毫不差,朕言出必行。
然,朕须严正声明,若有杀良冒功之恶行,败露于朕耳,定当全队严惩,斩草除根,以儆效尤。
此乃连坐之法,军纪森严之又一保障。
朱由校皇帝,对此等行径,零容忍矣。《韩非子》有云:“明主执二柄以驭臣,刑德是也。”
赏罚严明,方显君威。
半载光阴,豢养虎贲,月耗万金,朕未尝吝惜。
若此等精锐,犹行杀良之事,则军纪何在,国威何存?
其四,此番出征,非与蛮夷争锋,惟剿匪安民耳。
若败绩而归,恐无颜见朕。
对敌建奴,或有难言之隐;但对匪徒,若不胜,则朕之银两,岂非付诸东流?
“末将领命!”
将领们闻听圣意,凛然应诺,声震殿宇。
朱由校颔首,心中暗喜:兵勇在于将,将勇则兵强,此半年训练,成效显着。
煞气渐敛,朱由校温言勉励:“整军备战,明日启程。
宫门处,朕已备赏以待,望诸君满载而归。”
“遵旨!”
众将齐声应和,声如洪钟。
朱由校立于殿门,目送将士远去,心中暗谋:火已燎原,吾当添薪助势。
至于领军之人,曹文诏虽去,马祥麟犹在,虎贲之师,岂因一人而散?
两营北上,声势浩大,朝野震动。
未走兵部,直赴疆场,皇帝此举,意图何在?众臣惊愕之余,更添几分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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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文诏挥师北进,粮草辎重随行,一路风尘仆仆,直捣匪巢。
此番行动,无疑为朝堂投下一颗重磅炸弹,引发无数猜测与议论。
在朝臣之中,若论脚程,度支司正卿毕自严堪称风驰电掣。
身为皇城仓储之钥的执掌者,毕自严深知虎贲卫粮草之秘:两月之储,一月食粮,一月备用,粒米不增。
此粮草之量,恰似京至宁远之程,徒步可至。
更令人心悬的是,天子行踪成谜,是否亦随军疾驰?
一时之间,百官如热锅上之蚂蚁,纷至西苑求见,令朱由校倍感愕然,仿佛置身云里雾里。
经小宦通报,毕自严疾步入苑,于万寿宫校场偶遇正与锦衣卫蹴鞠的龙颜。
朱由校一脚妙传丁修,转而对毕自严笑问:“何事令爱卿如此匆忙?”
毕自严喘息未定,却已躬身而问,言辞恳切:“臣斗胆,敢问陛下遣虎贲卫出城,莫非辽东烽火又起,欲亲征建奴乎?”
其忧心如焚,可见一斑。
京营重组后,战力堪忧,龙骧、虎骧两卫,一为新丁未熟,一为辽军参半,人心难安。
唯虎贲卫,乃京城之坚盾,一旦离城,空城之惧油然而生。
“爱卿平身。”
朱由校轻挥龙袍,宽慰道,“朕仅令彼等赴顺天府巡查,非赴辽东。”
闻此,毕自严心中大石落地,长舒一口气。
“陛下,臣误以为陛下欲亲征,故而失态。”
毕自严直言不讳,坦露心迹。他恐皇帝因熊廷弼小胜而轻敌,欲效仿古之帝王,亲率六军。
朱由校闻言,哑然失笑,心中暗道:朕岂是那等莽撞之人?
随后,兵部尚书黄克瓒、工部尚书徐光启等相继而至,六部、都察院齐聚一堂,皆因虎贲卫之事而来。
“巡视、剿匪而已。”
皇帝一语道破,袁世振等人听后,眼神微妙,心照不宣。
新军虽弱,对付山贼草寇,自是绰绰有余。
更何况,此行实为顺天府新政之助力,非单纯剿匪那么简单。
众人见皇帝安然无恙,皆大欢喜,心中暗喜:天子未行,国本稳固,幸甚至哉!
闻悉虎贲卫仅于顺天府辖内巡游,众人顿感释然,犹如卸甲归田之轻松。
此行不仅意在肃清境内匪徒,更兼试炼新军锋芒,实乃一举两得之美事。
“区区顺天府内游历,无需兴师动众,朕故未惊扰各部,所需粮草,亦是随取随足,便捷至极。”
朱由校语毕,目光扫过群臣额间细汗,心中感念其勤勉忠贞,不禁感慨:“诸卿拳拳之心,朕已洞悉入微。”
“陛下英明神武!”
群臣闻言,连忙俯身拜倒,异口同声,心中暗自赞许皇帝此举,更期盼新军能北直隶全境驰骋,以免京师屡遭扰攘,亦使地方官吏知晓天子威仪,政令畅通无阻,杜绝南直隶之风气蔓延。
朱由校未知群臣腹诽,仅淡然挥手:“朕欲亲眼见证,虎贲卫练兵成效。”
言罢,即令群臣归衙理事,勿使国事稍有耽搁。
“臣等遵旨告退。”
群臣躬身行礼,依次退出,京城内外随之传遍了虎贲卫出城剿匪的消息。
然智者皆心知肚明,顺天府内岂有需京营大动干戈之匪患?
实则,此乃为新政张目,彰显皇权威严之举。
一时间,京城各大家族心照不宣,税赋之事,岂敢怠慢?
新政之下,唯有顺应时势,方能安然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