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壶水被烧的滋滋作响，茶室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之中，许久李善长才轻叹口气。

“殿下为何选中老臣？”韩国公李善长的目光幽幽，他不是什么毛头小子，儒学圣人对于年轻人或许很有吸引力，但是对于李善长来说，那就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了。

他已经功成名就，可以说开国第一文臣就是他李善长的。凭着这一个历史功绩，他李善长也必定青史留名。

他也早就过了追求名利的阶段，虽然可能对于手中的权势还有些放不下，但是也绝对不会被所谓圣人所吸引。

因为着书立说固然风光无限，但是同时要面对的就是那些儒家理学门人的攻讦和诬陷。

虽然心学理学都是儒家文化，但是等他们之间有着根本的不同，两者之间可谓是相互对立的。

要知道两宋之时朱陆争斗就可见一斑，那就是一种理念上的碰撞。

虽然当时陆九渊代表的心学被理学打败了，那时因为当时的心学还是初生，并没有形成一套完整的理论。

所以朱子理学胜利了，一直影响到了现在，满朝大臣几乎都是理学子弟。

存天理灭人欲从两宋一直被士大夫追捧至今！

若是他敢直接高举心学大旗，那么一定会被那些老学究们猛烈抨击。

朱雄英当然知道其中的艰难，这是学术门阀的战争，就像是基督教的新约旧约一般，是宗教战争，是你死我活的争斗。

只要但凡开始，那么便不会有回头路可以走。

要知道西方若是有不同意见那是要被祭天的，火烧异教徒还少么？

“韩国公学究天人，自然知道其中利弊，也能明白此对我朝有大益！对韩国公来说，更是难得的机会，虽然阻力巨大，但是好处却更多。”朱雄英定定的看着李善长，想要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

好处？韩国公李善长皱眉，他一个没几年好活的糟老头，还能有什么好处，但凡他支持心学，那就是自绝于士林，自绝于朝堂。

等等！

李善长忽然感觉背后一凉，看向朱雄英的眼神已经不复当时的平静。

李善长能坐到如今的位置，自然不是傻子，能在最高位处急流勇退，将胡惟庸推上来，就足以说明李善长的眼光了。

所以老朱清理胡惟庸的时候，李善长才能全身而退。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是老朱眼中钉肉中刺，作为淮西文人的领头人，不论他愿不愿意，他都是这个地位。

没有办法，这是大势所趋，除非他从现在起闭门谢客，告老还乡，不再插手任何朝堂之事。

他知道这样做的好处，但是他舍得么？显然是不舍得的，他贪恋权势！所以辞官不彻底，想要回乡却又一直留在京城。

但是若是答应皇太孙的提议，那么他就自绝于士林了，围绕他身边淮西文人估计也不会剩下几个。

而且他的身份，就注定了，他的理论会被更快的传播，会被众人更加认同。

好一个一石三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