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暮将手中的笔放下,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淡淡地道:“袁绍派出使者,去游说公孙度,联合他一起攻打公孙瓒。”
阎忠沉吟道:“看来袁绍是一定要将公孙瓒置于死地呀,他就不怕再引进来一条豺狼?”
“他当然不怕了。”
陈暮笑着摇摇头:“他害怕的是我们跟公孙瓒联合起来,如果只是一个小小的公孙度,没有大哥与公孙瓒那样自幼相识的友谊,他不管是攻打谁,另外一方都不会去救。”
“嗯......”
阎忠点点头。
确实。
刘备强大到与袁绍分庭抗礼的前提条件是公孙瓒与他站在同一条阵线。
两人联合起来,已经与袁绍六四开,甚至七三开都说不定。
而且他们之间的联盟,还很难从内部攻破。
因为公孙瓒和刘备之间,不仅仅有少年时的同窗友谊,还有如今的利益纠葛。
如果袁绍想用反间计,离间公孙瓒和刘备,公孙瓒就得想清楚,他与刘备翻脸的后果。
幽州颇为贫瘠,产出有限,与胡人交易的粮食、盐、酒、纺织品,多赖于青州通过船运运往幽州。
简单来说,公孙瓒就是个中间经销商,他并非商品出产者,一旦和刘备断绝关系,那么他的生意链就直接从源头断开,顷刻间就能让他破产。
包括陈暮设计,也只是想把公孙瓒赶出冀州,不让他插手冀州,以免以后与刘备产生争夺冀州的想法,而不是想跟他翻脸。
双方有互惠互利的地方,很难撕破脸皮。
因此袁绍只能消灭公孙瓒,而无法从内部将他们的联盟打破。
而为了消灭公孙瓒,引来公孙度,这符合袁绍的利益吗?
符合。
因为公孙度和刘备之间一没有深厚友谊,二没有利益纠葛,双方自然就产生不了联盟关系。
到时候袁绍不管是利用胡人牵制公孙度,还是与公孙度联合起来攻打刘备,那都是后来的事情,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公孙瓒和刘备形成牢不可破的关系,一起攻打他。
陈暮继续说道:“我虽然把公孙瓒赶出渤海,但我并不想让他被消灭。他存在的意义,不是与大哥一起争夺冀州,而是为我们牵制袁绍,现在袁绍想置他于死地,这并不符合我们的利益,所以我们必须再帮他一次。”
徐荣有点明白了,若有所思地说道:“子归的意思,是让我给升济写一封信,或者让我亲自去辽东劝他不要答应公孙瓒?”
“不是。”
陈暮摇摇头:“友谊、人情这种东西,要对症下药。有些人重情谊,讲道义,如季布一诺般,价值千金。有些人天生残暴冷酷,毫无信义可言,就算他欠你人情,说翻脸就翻脸,这种人的人情一文不值,何必自找麻烦?”
“升济就是这种人吗......”
徐荣喃喃自语道。
“很遗憾,应当是。”
陈暮耸耸肩:“公孙琙待他如亲子,举荐他成为朝廷的官员,他却改名换字,可不就是为了与公孙琙脱离关系吗?”
徐荣低下头没有说话。
陈暮是基于史书给的结论,而对于徐荣来说,毕竟是早年好友,他没办法那么快就做出判断。
阎忠就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该如何才能阻止公孙度与袁绍结盟?”
“想破坏很难。”
陈暮沉吟着,虽然山阳王氏那位党人在其中出使,可出使团又不是他一个人,数名使者加上护卫团,约有数十近百人,他没办法从中作梗。
不过阎忠却没有在陈暮的脸上看到一丝难色,顿时就笑道:“子归就不要藏着掖着了,我就不信你没有主意。”
陈暮也笑了起来:“什么都瞒不过诚汉先生,先生应该知道,我前段时间去了一趟三韩。”
“三韩?”
阎忠人老成精,脑子转得飞快,顿时说道:“我道你为何在三韩那贫瘠之地浪费那么多功夫,原来是为了辽东。”
“不错。”
陈暮点点头:“我们与袁绍必有决战,但现在的战场不是在青州也不是在冀州,而是在幽州。袁绍想让公孙瓒死,我们不能让他死,那就要看双方的本事,公孙瓒在幽州朋友不少,敌人却是更多。我虽然不知道公孙度的态度,但面对整个幽州的诱惑,此人不一定能抵挡住诱惑,因而我们必须早做准备。”
阎忠纳闷道:“子归是打算如何行事?”
陈暮看向二人,微微一笑:“请二人去一趟三韩吧。”
“去三韩吗?”
阎忠想了想,摇摇头:“算了,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飘摇。”
“德规呢?”
陈暮看向徐荣。
徐荣沉默片刻,轻声道:“我去。”
辽东玄菟。
那是他魂牵梦萦的故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