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在官场上经过了四十几年沉浮的读书人,可没那么好骗。同样是托付继承人,曾经愿意放下身贿赂太监的工部尚书无论如何也不肯接受这个委托。
这就是差距!
正经的官员和武人之间的差距!
一个会打仗,打了几十年仗让所有对手都佩服的武将、帅才,也只是军事上的将帅之才,终究还是缺管些诡道之术。
石璞摆出一副打死都不肯带太子进朝鲜的态度已经很说明问题了,这活就是个烫手的山芋。接吧,真烫手,不接吧,掉地上了。
要是掉地上了可不得让抛山芋的人生气吗?那咋整?
掉就掉呗,要么你别把这个山芋抛过来,否则我就是不接,大不了不挨你的边早早回家种山芋去好了。
人有时候要舍得,要懂得放弃。可以一起开山挖地吃野菜的人,不一定能跟你一起分享熊掌虎骨。
朱祁钰很清楚石璞的选择是正确的,另一个时空的几百年后会有人证明今天石尚书的决定是多么明智。
“石仲玉,依你之见,你能安安稳稳平安无事的回乡养老?”朱祁钰冷笑道。
皇帝称呼连姓带表字,这可不是好现象。看样子,今日是得交待在这里了。石璞顿时心如死灰一般,前一刻还以为自己交了好运,只一息之间就让自己感受到了天上地下的极度落差。
“臣……求陛下开恩。”
“开恩?石尚书自前任大司空王卺致仕后为王大伴所荐主理工部,之后更是因功兼大理寺卿。因罪依律当斩,朕特意宽宥了。今日不过命尔主部事为云贵调拨器物,你却几次三番出言阻拦,是何道理?”
“臣死罪!”看样子这事确实不太好过,得找个空子为自己寻条生路才行。
“蕉庵公,果真知道自己死罪了?”朱祁钰恢复了调侃的语气,态度缓和了不少。
“臣知罪,求陛下怜悯老臣一生为国尽忠。虽有一时糊涂犯禁本心还是向着朝廷的。如今不敢奢求过甚,但求陛下留臣一条老命归乡足矣。”说罢,石璞再一次把头重重叩了下去。
“好,那朕就给你个机会。”朱祁钰放下自己的茶碗,冷冷盯着石璞说道。本来没想过这么深,没想到这么一聊一聊好像又能为自己在朝廷里拉一个绝对听话的老臣了。
“谢陛下。”
“慢着,先别谢。朕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可以选择为朕办完事后朕既往不咎,准卿致仕再赐驰驿乡里荣归田园。又或者,朕数罪并罚,将你交三司依律惩处。”
这怎么选?
还用选吗?皇帝让你选只是说说而已,你可不能不识好歹。
“臣的老命能为陛下效力是臣的福份,陛下恩赐罪臣实不敢受,但愿能为陛下马前奔走一二,些许微劳能减轻罪过此生足矣。请陛下差遣!”皇帝表示可以不追究,太好了。虽然不用像立国之初那样回家弹冠相贺,至少也要多喝两盅好好压压惊。
“云贵之属,多蚊虫叮咬,官军苦不堪言。”
“臣即刻回去命有司赶工制作幔帐用于隔绝蚊虫…不够的工部还有些存银,挤一挤再向户部求一些,直接向两广、湖广采买一批拨付给云南。”
“嗯~”对于石璞这种积极想办法解决问题地态度朱祁钰很满意:“交趾叛贼常遁身丛林,树高草密。罗通多次请奏调拨除草伐木器械,可是工部一直也没有回音。”
“工部日前会同户部试制一款收割农田的推车,其名曰收割车。此车本是要今岁收割时批量试用的,如今不妨先拨付云南官军试用。只是这伐木嘛...工部尚有一些余钢可打造钢锯,再无他法了。”
“据说云南当地草中常有吸血蚂蟥,朕曾命太医院配置药物,一则治病,二则驱虫,可是一直没有办法可以根本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