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在跟刘俭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是在纵声大笑着,但其心中的愤怒已经达到了极致。
也不怪董卓愤怒,刘俭张口就问董卓要一个州的治理之权,你让董卓心中如何不怒?
董卓的恼怒是在刘俭的意料之中的,他拿起桌案上的茶卮,泯了一口后,笑道:“相国,您忘了,如今在大汉,能够将科举制度推行到地方落实的人,只有我一个……相国在长安和关中叫的声音再大,可是关东诸地,却没有一个人肯给相国面子,相国难道不觉得,此乃祸乱之兆?”
“而我,左将军、冠军侯刘俭,下辖所管理的州郡,都严格遵照着相国的政令执行着,相国可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董卓翻了翻白眼:“代表什么?”
“代表了若是我下辖的州郡越多,那我所能管理的子民,便能愈发的遵守朝廷颁布的政策,想来这对相国在朝堂巩固自身也是有用的吧?”
“河北,如今已经是大汉朝最富庶的地界,而且除了奔往南方的士族外,很多人现在也在北迁,三分天下,河北占其一!若是河北之地的子民能够全力支持相国的各项政令,就算是其余的州郡不响应,但对相国在朝中的影响,想来也是不会太大的,相国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董卓听了这话,不但没有感觉一点欣慰,反倒是觉得有点牙疼。
他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气道:“好话坏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新政本来就是你提出来的!”
这话一说完,在场的十名将领,皆是各自吃了一惊。
刘俭向董卓提出新政这件事,两方之中甚少人知晓,哪怕是这十名将领都是董,刘两个人的嫡系!
而这十个人之中,知晓此事的也不过只有张飞一人而已。
刘俭喝着茶,目光炯炯地盯着董卓,摇头道:“我不明白相国说的是什么意思。”
董卓一口老血差点从胸腔之中喷涌而出。
这小子居然不承认!
“相国,说起新政一事,末吏倒是有件事想向相国禀报。”
“本来是打算起草奏书,呈禀尚书台和相府的,只是未曾想到司州战事急起,因而便耽搁了下来。”
董卓摸着自己的虬须,压着火气道:“你又有什么想说?”
“相国为了朝廷,为了汉室,设立科举制度,为朝廷广招天下英杰,并摒弊天下望族阀阅垄断晋升渠道,此乃流传千古之举,令末吏备感钦佩,只是科举的意义虽大,但在细节上多少还有些不当之处,需要不断完善改进。”
“末吏想请相国听一听末吏在河北地方落实新政之后,所提出的改进之策。”
既然事关新政,那董卓自然就是要听的。
新政的成功与否,与他的政治前途息息相关,就算是那些阀阅高门,世家望族对他有再多的偏见与愤恨,但只要他董卓能够利用新政,为大汉朝改头换面,那全天下的中下层民众对他感恩戴德,那董卓依旧可以继续和望族世家,衣冠巨室们相庭抗礼。
所以,就算是董卓再生气,刘俭此刻的话,不论如何董卓也都是要听的。
他装模作样的的言道:“德然对新政有何高见,尽管直言。”
“科举之道,此刻在刘某看来,依旧犹不完全,首先就是科举的科目依旧是以经学为主,并无夹杂旁学数术农耕医疗,依照末吏看来,奇淫巧技亦是能够兴旺天下的重道,对于民生而言,三教九流皆有用处,不可只侧重经学而不看重实务,如此朝廷最终通过科举所招募的人才,也不过是一些纸上谈兵,夸夸其谈之辈。”
“国家大事,懂的人不需要那么多,还是让大部分的人将精力用在民生改善上,最好。”
董卓明白,刘俭是在借此言,向自己提点新政的下一步的修改方向。
“好,老夫自会斟酌。”
“另外,科举试行一年,已算是走上正道,刘某向相国建议,开设武举,设立武官职位的独立考评系统,主以军事才干招募军事人才,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士人也不是万能的,上马治军下马治民的人,毕竟是少数。”
董卓的反应非常快,他听到这里之后,眼睛顿时一亮。
很显然,设立武举是一种另外一种分化仕途晋升资源,同时弱化经学门阀在大汉朝话语权的方式。
包括适才刘俭所提出的增加科目,一则确实有利于大汉朝内部选官制度前进的步伐,另一方面也有着继续深入弱化经学士人话语权的重要作用。
最重要的,是武举人所考察的科目,完全可以绕过经学,规避了大汉朝这百多年来,走察举制度当官一定要知经的固有体系!
今后,凉州亦或是其他州郡的边郡猛士,若想要当官参与政治,或许也不需要走军功以及征辟的偏狭道路!
走武举的道路也是很好的吗!
谁说在大汉朝考试当官,就一定要懂经文?
“经学之道”,虽然是好东西,但并不代表这些东西就是人类社会的一切,大汉朝被经学束缚的太狠了,所有人的眼睛都往经学上看,经学在发展的过程中,已经成了这个时代人群眼中,一种有些变态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