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厮杀渐渐过去,不远处的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想来今天会是个好天气,但是天气虽好,但眼下奔逃的一众心中却都是晦暗的。
吕布奔逃了一夜之后,终于率兵停了下来休息。
此时的他,满面灰头土脸,浑身都是鲜血,一脸的挫败的从赤兔马上下来,坐在原地喘着粗气。
张辽也是一脸疲惫的带着一众兵将,拱卫在吕布的身边。
在安排好将士们休息后,张辽就命人四处去招揽流散的并州军兵将。
但随着各处的探马相继回来,他们口中的回禀声令吕布和张辽的心如坠冰窟,寒冷不已。
“启禀都尉,诸营皆已被北军焚毁,各营兵士死散殆尽,营内只剩焦土,并无一人,无人可召。”
当吕布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伤感与懊悔之情。
上万的将士经过一夜鏖战,如今竟毫无所遗,可见这一战己方死伤有多惨重。
但吕布还是不死心,他想着再等等。
这时张辽劝说吕布道,“众心离散,不可再用,三军四散,聚之极难,刘俭虽不追我等,然恐其反复。若张飞等人率大军至,我等危矣,少歇之后,还需立时出发才好。”
面对着张辽的劝谏,吕布虽然是连连点头表示赞成,但最终还是没有挪步。
他自言自语道:
“想我征战以来,纵横并州边郡,所向披靡,后入中原,也是少逢敌手,天下能战我者,也唯有刘俭张飞的河北之军……”
“我前番虽然也败在刘俭手中,但毕竟是因为胡轸性狭,故意欺我,致使兵败……可我、我……从没想到,我自己独自领军,竟然也能遭遇到如此大的败绩。”
说到这的时候,吕布的虎目隐隐有些发红,嘴唇似有些发抖。
但他终归知晓男儿有泪不轻弹,身为并州名将,吕布不允许自己在别人的面前展现出懦弱的一面。
他很快就将情绪收了回去!
吕布落寞的状态落在张辽的眼中。
张辽有心想安慰他几句,但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咽了回去。
只因在这等大败之下,张辽也不知如何安慰吕布了。
“嘶……”
张辽突然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然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肢,额头上不知不觉间,竟然流下了豆大的汗珠。
吕布见状大惊,他急忙上前搀扶住了张辽:“文远,你这是怎么了?”
张辽轻轻的摆了摆手,道:“都尉放心,并无大碍,只是昨夜断后之时,与河北一将交手,被他用刀柄打中了后腰,此人勇力绝伦,武技在我之上……不过好在我只是受了钝伤,并无大碍。”
听张辽这般说,吕布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河北诸将中,除了那关羽,张飞,颜良等辈,竟然还有人可以伤了你?”
张辽苦涩一笑。
说实话,他也着实不知道,为何刘俭的麾下竟然能有那么多能征惯战的猛人。
短短数年时间,刘俭所拥有的实力,几乎可与董卓持平。
这个天下,再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做到这一点。
“唉,此番与河北军交手,虽然是被偷营,但吾已然发现,河北军的战力相比于上一次相见,可谓天差地别,特别是那个张飞,似乎又成长了不少,刘德然的这些个手下,日后恐非吾能敌也……”
张辽转过头,对吕布正容道:“都尉此言差矣。”
吕布惊讶地看向了他。
张辽皱眉看着吕布:“张飞能够成长,都尉难道就不能了吗?”
吕布听了这话顿时一愣。
张辽道:“末吏虽不知张飞乃是何等样人,却也知晓此人与都尉有隙,彼此仇怨甚深,昔日都尉本领高于张飞,这张飞或以都尉为目标,努力提升自身能耐,锻炼武技,苦练兵将……然张飞能做的事,都尉为何不能?”
“难道都尉就这么甘心为彼所超,任凭北贼骑在自己的脖子上不成?”
“不论都尉是怎么想的,我张辽绝非固步自封之人!”
“今日见河北人马如此雄壮,猛将甚多,我张辽心中虽惊惧,却也甚喜!”
“这天下,终有可与我等一较高下之强兵猛将也!何其幸甚!”
吕布听到这,立时动容。
他愣愣地看了张辽好半晌,突然长叹口气。
“文远年轻,但一身傲骨志气却远在我之上,假以时日,你的本领和成就,必远胜于吾!”
张辽摇头道:“这些,我从未想过。”
吕布叹道:“文远说的不错!”
“那环眼贼能够改变至此,我吕布也一样可以!”
“只是,依文远之见,吕某今后,当如何锻炼自身……是武技,还是用兵之能?”
张辽摇了摇头,道:“若是都尉真心想有所改变,不输那张飞,那依照末将来看,都尉需要改的,并非武技和用兵,而是眼界和心胸!都尉不可再将自己当做一边郡武夫,而是当以纵略天下的眼光,来看这个天下,来品天下诸雄!”
吕布缓缓地点了点头,他转头看向了山坡之下,随同自己逃出升天,侥幸活命的那些将士,缓缓道:“若非布见识浅薄,何期能使儿郎们遭此大难矣。”
说到这,吕布似乎突然想起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