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是一个非常沉稳的人,而且他是非常知道轻重的。
若是没有刘俭的授意,赵云不可能当着韩浩的面说这件事。
果然,在听到这赵云之言后,韩浩手中的饭碗“啪”的一下子掉落在了地上。
听到声音的刘俭随即转头瞧来,却看到了韩浩满面发红,脚下洒落了一地汤食,在原地显得很是尴尬的场景。
赵云则是站立在他的对面,一脸正容不见喜怒。
韩浩睁大着眼睛,紧紧地瞪视着赵云,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是气的。
赵云这些年一直跟随在刘俭身边,平日里不言不语,但受到刘俭的影响很多。
特别是在观察人方面,赵云现在跟刘俭锻炼的,也非一般人能比。
通过刚才那冷不丁的一句试探,赵云通过韩浩的表现还有他一瞬间的眼神和状态可以看出……韩浩,对于王匡要偷袭刘俭的事情并不知情。
赵云不敢说自己瞅的百分百准,但想来也是八九不离十的。
韩浩深吸口气,努力恢复了平静的状态,他似乎是想冲着赵云说点什么。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刘俭来到了他们两个人的身边。
刘俭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韩浩的饭碗。
他笑着将那碗递给了赵云:“让人再给韩从事盛一碗,到了我的军营,莫让从事不饱。”
“唯。”
赵云伸手接过了韩浩的饭碗,随后又不着痕迹的冲着刘俭轻轻摇了摇头。
刘俭了然。
……
大飨之后,刘俭带着韩浩回到了自己的帅帐。
进入帅帐之后,还未等刘俭多说一句话,就见韩浩突然郑重其事的向着刘俭作揖。
“左将军切莫相信流言,今司州五郡形势复杂,各方牧守纷纷向司州齐聚,难免会出现挑拨之人,将军切不可因些许不实之言而与王府君交恶,如此恐正中贼人下怀!”
刘俭的表情很是不解。
此刻的他,一脸无辜。
“元嗣为何突然这般说?究竟何事?”
赵云从刘俭的身后站了出来,拱手道:“云向将军请罪!为了三军将士能够安全抵达司州,云适才与韩从事说了新近所闻之流言,想要求得确实……”
“放肆!”
还未等赵云说完,就见刘俭变了脸色,当即重重的一拍桌案,脸上露出了怒色。
“不过是一些恶意流言,你竟敢当面询问韩从事,这岂非将我至于不义之地?”
韩浩见状忙道:“将军莫怒!赵司马能够当着我的面询问此事,证明他也不相信我家王府君能够做出这等卑劣之事,”
“只是流言伤人,将军能够闻得,子龙能够闻得,想来天下诸人皆能闻得,若是流言散布太广,日后定惹是非!赵司马今日直言此事,乃是正理!还请将军切莫怪罪。”
刘俭无奈地长叹口气。
“既元嗣这般说了,我也不瞒你,其实我与王公节并不相熟,先前也未曾见过,只闻其名,”
“这流言在我看来,毕竟还是虚大于实的,我知道很多人是不希望我进入司州的,他们想借此来阻挡我向王公节借道,”
“但不管流言乃是何人散布出来的,此刻已然是在军中越传越广,若非我特意阻挡,怕是军中人人皆知也。”
“如此,对我和王府君都有不利。”
韩浩听刘俭这般说,知道他也是左右为难。
“竟事关重大,且又事关我家王府君与左将军的声名,不容不谨慎处置啊。”
刘俭叹道:“何止如此?关键是,为了向王府君借道,连我师尊都亲自出面写书信了……我刘俭一人的面皮事小,但师尊卢公乃是海内名儒,我恐此事会伤及师尊的颜面以及在士林中的威望。”
刘俭这话说的合情合理,不是故意给王匡和韩浩难堪。
身为海内名儒,卢植所做的每一件事,还有他说的每一句话,在士林之中都有一定的表率作用。
当今天子为什么让卢植镇守东都雒阳?
不就是因为雒阳城附近的士族关系很是复杂,也只有卢植这样的人物在东都,才能摆的平吗?
而身为海内名儒,他所说的话和办的事儿,是不能在士林中惹出笑柄的。
积攒这海内名儒的声望需要数十年,但毁掉很有可能只在旦夕之间。
让自己的门生过河内境,结果到头来,王匡反倒是要埋伏自己的弟子……不管是真是假,这事儿对于卢植而言,在士林中算不算是笑柄?
这要不算笑柄,那最近几年好像就真没啥好笑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