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的话,醍醐灌顶,在瞬时间就点醒了刘俭。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刘俭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摸着下巴,开始细细思索这件事的可行性。
荀彧慢悠悠地道:“荀某猜不出袁绍纠集兵马讨伐董卓的真实意图,也不知袁绍是不是故意这般行事,”
“但在荀某看来,雒阳城中的袁隗和袁基,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董卓不是关东士人,他是杀伐了数十载的凉州莽汉!他一旦凶狠起来,不会有任何的容情。”
“袁绍这一次纠集起来讨伐董卓的太守刺史,几乎都是董卓上任之后亲自任命下放的一众党锢之士,可是这些人如今却都成了袁家反董的主力军,”
“这在各地望族豪门看来,在整个天下人看来,简直就是一個笑话。”
“董卓活了整整一个甲子,彧敢断定,此时此刻,是他人生中最为屈辱的时候,一个六旬的老人精成了天下人的笑柄,换成谁,无论如何都难以咽下这口气。”
“所以,我料袁隗和袁基此番必死!”
听到荀彧说到这的时候,刘俭的表情变了。
虽然他心中早就清楚,袁基之死是必然,是无法阻挡的,但每每想到这件事,他的心中都会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人谁无情?
看见刘俭脸上流露出沉痛之情,荀彧没有再继续说话,而是选择了沉默。
很快,刘俭就恢复了正常,他看向荀彧,道:“继续。”
荀彧在床榻上,向着刘俭施了一礼,道:“袁士纪乃是袁门首领,此番若亡,天下震动,虽然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但包括袁本初在内,驻守在各郡国的袁家子侄,多少都要背负一些责任,虽然不会有人去说这件事,但很多人都在暗地里看着呢。”
“而这个时候,主公要赶在其他人之前,振臂一呼,喊出为袁士纪报仇,或是为袁士纪讨要说法名义,出兵雒阳,兵指董卓!”
刘俭言道:“只是以如此理由出兵,并不占大义,只是报私仇而已。”
荀彧摇头道:“可谁说报私仇,就不是大义之举了呢?特别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天下之人,上到董卓,袁绍,袁遗,下到王匡,曹操,鲍信等辈,哪一个不是在为自己而战,哪一个不是为了权势而纷争?”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主公站出来,不为权,不为利,不为虚名,只为挚友讨一个说法,看似乃是感情用事,不顾大局之举,但却偏偏能够让天下人看清,谁才是真正的豪杰之士,谁才是真正的重情重义之人!”
说罢,便见荀彧再次向着刘俭施了一礼,道:“这,就是我为主公在这场讨董之战中所谋划,还情主公自行斟酌。”
刘俭的心,因为荀彧的话,而开始沸腾了起来。
他此刻真是想对荀彧说上一句,“君真乃吾之张子房也!”
但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还是只在心中想想罢了,不可直说。
哪怕荀彧自己说,刘俭也不能说。
少时,却见刘俭冲着荀彧拱手道:“能得文若为辅,实乃刘某之幸事,能扶吾成大事者,必文若也。”
荀彧忙道:“主公过赞了!”
“只是还有一件事,我想请教文若。”
“不敢,不敢,怎敢劳主公请教?主公有何言,吩咐就是了。”
刘俭低声道:“只是我与董卓本来无仇无怨,关系甚至还算不错,若我当真出兵,今后岂不是得罪他了?”
荀彧摇了摇头,道:“不,如今关东半天下都在反董卓,而他们对董卓的反叛理由,皆是言董卓乃是逆臣,说白了,这是打定主意,要与董卓当死敌,但唯独主公的伐董理由,乃是以个人私情为由,”
“依某看来,这个理由对于董卓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相反的,董卓或许还会因此高看主公几分,若彧所料不错,董卓不但不会记恨主公,反倒是会在经过几战之后,主动与主公再修友好,而且他也会因此更加看重与主公的盟好关系。”
“他没有必要,因为这样一个理由,把主公你推到袁家那边去。”
“而且……”
刘俭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这也是一个主公练兵的大好时机。”
“练兵?”
荀彧笑道:“听闻主公刚刚收拢青州黄巾百万之数,如此庞大规模的叛军归顺,主公该不是想让他们全都去屯田吧?”
刘俭闻言哈哈大笑:“文若与我,想到一块去了!”
“不错,我打算从青州军抽调精锐精壮之卒,组成强兵,号曰青州兵,作为我冀州的中坚力量!”
荀彧言道:“主公高明,比袁绍在荆州之所行,高明了许多。”
刘俭明白了荀彧的意思。
袁绍等人在南方,是以世家望族为中间力量,征用他们的徒户作为军队,但同时许诺以望族高职高位。
如此确实可以征集出数量最多,最为庞大的军队,但军权却并不能算是完全掌控在袁绍手中。
说白了,这就是部曲家族制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