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父亲。”
“你跑哪去了?”刘周一脸不满地盯着他:“是不是又跟那几个草莽之徒到处胡闹?”
这种时候,刘俭自然得替他那几个朋友争辩一下。
“父亲,我那几个朋友都是良家子,何来草莽之徒一说?”
一个季汉车骑将军,一个昭德将军,他们若是草莽,那刘周就没地摆了。
刘备也赶着帮腔:“伯父明鉴,我与阿俭的那几个朋友,确都是良家子,我二人在外从无不良之行……”
刘周的表情颇古怪:“从无?”
“嗯……其实有时候也会有那么一次两次的……”
“哼哼!别以为你们两个在外面的那些蠢事我不知晓,不好好学经,一天就干些荒谬事……涿县四虎?说谁的!”
名头太大,亲爹都有耳闻了。
刘俭不想在这件事上面与刘周过多唇舌,他只能试着转移话题。
“阿父,听母亲说,卢师亲自为我和阿备提写了表字?”
刘周本还想骂一骂两人,但话到嘴边,千言万语又不知从何说起才好,一时间也没了兴致。
他无奈地指了指桌案上的两个布囊:“你卢师妙算,早就已经替你们二人起好了表字,只是一直放在涿县的家人那里,不曾予我,如今正好要了来。”
刘俭心道卢植确实妙算。
他应是早就估计好了老刘家人会占他便宜占到底,不从他身上挖出所有剩余的价值,就绝不善罢甘休,因而预留了表字,就等着刘家人来要。
真是深通人性之妙。
“兄长,你看了吗?”
刘备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没看,专门等着你回来一同拆阅!”
刘俭能够感受到刘备的真诚,心中安慰。
他取了那布囊,打开观看。
“玄德……德然?”
“刘玄德,刘德然!”
刘周也在一旁念叨:“玄为水,然为火,一静一动,倒是让你二人互补所缺,卢子干果然有见地。”
刘俭心中暗道他爹真能胡诌。
自己和刘备在卢植门下学经,说白了跟卢植本人都没见上超过两面,何来什么‘一动一静’?卢植到哪知道去?
他和刘备摆明了就是‘一动一动’。
汉朝的爹真是不懂装懂。
不过大汉以孝治天下,为了面子,今日就不拆穿亲爹了。
“从今往后,是不是当唤你玄德兄了?”刘俭笑问刘备。
刘备摆了摆手,道:“你小子嘴快!还未正式冠礼呢,不好在外人面前直呼表字吧?”
“私下里总无妨吧?”
“哈哈,倒也是。”
刘周沉着脸看他二人,脸庞不时的抽搐着。
突听大吼一声:“休扯闲!读经去!”
……
少时,两人离开了正屋,来到刘俭的房间。
刘俭从一个木制的箱子中,拿出了一套崭新的祭祀礼服。
交领、右衽、系带、宽袖,不论样式还是做工,都是上佳之选。
这年头生产力不发达,赶上灾年,上好的锦布可以当做货币流通的,足见服饰的珍贵。
刘俭年轻不当家,他能拿出这样一套服饰来给刘备,足见是下了血本的。
刘备见状急了,下意识的伸手往回推。
“你这是作甚,这得花你多少钱,为兄消受不起!”
“有甚消受不起的!”
刘俭用更大的力气将礼服又推回到刘备手中:“跟我客气?你我既是卢师之徒,那就算是‘士人’了,成人冠礼时,岂能随意穿戴,须得穿的华丽些!到时候也给咱兄弟撑撑门面,这套衣服基本把我所有的私房钱都花了,你若不要……那就还我钱!”
刘备欲哭无泪:“你讹我不是?我哪有钱还你?”
“那就把衣服收了!莫做小女人态!不然我揍你了。”
刘备手中捧着礼服,心中一股热流走过,除去冠礼的事不说,他本人其实还是极喜欢华丽衣服的。
他抿着嘴,不知该如何表达谢意。
半晌,方听他悠悠开口:“如此贵重,我以后拿什么还你?”
“你好好混,做些大事,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
刘备听了不但没有欢喜,反倒是哈哈大笑:“似你我这样的门路,日后若能为县君征辟为吏掾,便已是天大的福泽,还能做何大事?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
“哈?”
他见刘俭一脸正容,慢慢收了笑声:“你当真的?”
刘俭认真道:“父亲希望咱们两个能走正规的岁科入仕,但这个世道走正规途径哪里那么容易?咱们涿县刘氏,三代之中也只有祖父一人举过孝廉,这都早过了气了!我看,咱们边郡子弟,唯有走军功入仕的道,才有一线出头的希望。”
常规的士人子弟,应当是走岁科,这是正经路子,但边郡出身的人和中原不同,可以借着边郡战争颇多,应征入伍,以立下战功为噱头,走军功迁升的道路。
但这方法,在真正的士族高门眼中属于不入流的做法,刘周就不想让刘俭和刘备走这条路。
但形势比人强,做人有时候就得放下身段。
刘备果然不是普通人,旦夕之间就下定了决心:“平日里闹归闹,但说实话,论眼光你比我深远!你说如何做,我便如何做,我以你马首是瞻!”
你听我的,那就对了,有我在,肯定让你少走弯路!
“好,既如此,事不宜迟,带上简雍和张飞,咱四个过几日便去投个好去处。”
“这么快?”
刘备的表情惊讶:“咱们地方兵役,需满二十三岁方能轮值,你我现在都不到岁数,如何投军?”
“若是服正常兵役,你我不过是普通的预备戍卒,难有机会建功,更何况家父届时一定会直接给郡里纳钱,省了咱俩的兵役。”
交钱不当兵,在这个年代属于平常事。
“那贤弟的意思是?”
“兄长,我的意思是,如今有一个人马上可用。”
“谁人?”
“公孙伯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