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眼眸笑得弯弯的,没有算计欺瞒,没有权衡利弊,只有一望即见的简单情绪。
好像……是在担心他。
指尖蜷缩了一下,张知序有些狼狈地别开头:“你先前说了,我若拒婚,便是一桩祸事。”
“是呀,但你这不还没拒么,你已经在想办法了,只是因为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才离开张家,免得连累他们。”陈宝香朝他肿起的手臂上吹了吹,“已经做得很好了,凤卿。”
心口莫名紧皱,接着又像被温水涌上来柔和地泡化开。
张知序眼睫颤动,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道:“那也不好去你那边,我住客栈就是。”
“客栈那边可以挂你的名,你人偷摸跟我走就成。”她放下他的袖口,“上京形势乱,你在外头也不安全,我那里的药也比外头好,回去再给你涂点。”
说罢,不由分说地牵住他就往外走。
张知序被她带了个踉跄,垂眼看着她发髻上翘起的两根发梢,没有再反抗。
他觉得自己好像窥见了一丝天穹破处的光亮。
理智如陈宝香,趋利避害如陈宝香,怎么也会做出完全不利于自己的决定呢。
·
新的院子还没收拾妥当,四处都堆叠着箱笼。
张知序坐在横七竖八的箱笼中间,看着旁边这人四处翻找药膏,找到一瓶东西拿在耳边摇,鼻尖直皱:“消肿的药我怎么用了这么多,来来来,伸手。”
“不是没了?”他困惑地伸出手臂。
“无妨。”陈宝香药瓶里兑了点水,晃了晃,便倒出来给他抹上,“还剩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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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知序:“……”药膏兑水,那还能用吗。
他试图阻止:“这药也不是非涂不可。”
“说什么呢,你这么怕痛的人,不用药晚上会睡不着。”她涂完手臂,放下他的衣袖,又企图扯他的衣襟。
张知序飞快捏住她的手,眉梢微动:“怕痛的人不是你么?咱俩在一块儿的时候,你的痛感比我的明显多了。”
陈宝香不由地“嘁”了一声:“你见哪个经常受伤的人还怕疼的?那是你的痛感,我可不会因为生缝伤口就疼晕过去。”
张知序:“……”
原来怕痛的人是他吗。
“委屈你住这里了,没有金丝绣帐,这床还有点摇摇晃晃的。”陈宝香搬走两个箱笼,打量了一下这间房,“等明日我招待完徐大人他们,便去东市给你买一架新的床。”
徐不然那群人早就说要给她庆贺升任,正好又有乔迁之喜,便一块儿招待了。
张知序听着,微微眯眼:“你什么时候跟徐不然又有了往来?”
“他在武吏衙门里,咱俩一直也没断过往来啊。”陈宝香坦荡地道,“上回在天凝山,还是他说服了苏录事和赵录事一起跟我走的。”
“说来他带兵也挺厉害,就一百多个人,能追得两百多个山贼四处乱窜,那些人刚好撞进我的包围圈,嘿,这才大获全胜。”
“巡防营里有几个从前陆守淮的心腹,难驯得很,他倒是有办法,将人调去东营了,我还没好好谢谢他呢。”
“对了凤卿,明儿的乔迁宴你去么?”
面前这人不吭声,整个人转过了背去,背脊有些僵硬。
“不去啊?”她毫无察觉,自顾自地道,“不去也好,省得我还得解释——那我明日忙完再过来,你早点休息。”
房门开了又合上,那人走得一步一蹦的,心情还挺不错。
张知序面无表情地瞪着面前的桌子,好半晌才微恼地吐出一口气。
陈宝香的确很担心他。
但好像对别人也不差。
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