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了吗?”明璃没听到容寒川开口,她抬头,朝他一笑,眼眸弯弯,明艳似天上星辰。
“稍等片刻。”
“好。”
容寒川低头,垂下眼睫,注视瓮里沸腾的水泡。
容寒川还在想方才的事。
他不敢喊她,却不知为何,在唇齿间默念了一次亲昵的小名——阿璃。
他只敢在心里悄悄地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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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璃与谢献的婚期定在一年后,到了临近婚期的几个月。
谢献时常来明璃府上,邀她出游。
明璃是个随性的姑娘,待人亲和,她没有拒绝过谢献的邀请。
而未婚夫妻见面,大多都是临时起意,也并不会让外人知晓。
因此,容寒川登门授课,时常会等不到明璃。下人愧疚地看他一眼,道:“容大人,实在对不住,圣女受谢家二公子的邀请,过府赏花去了。”
容寒川笑着说无碍。
他提着书箱,一个人步行回府。
容寒川忽然想到,从前给明璃讲解丹青上的花卉,她对花草树木不感兴趣,看得不耐烦,总是和他扯闲篇,可今日,却会为了谢献,特地上家府赏花。
那一瞬间,容寒川恍恍惚惚明白。
或许明璃并非对花草不感兴趣,只是陪她赏花的人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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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寒川不再主动上圣女的官宅授课,他叮嘱过明璃的家仆,如果哪日明璃有空听课,就差人来容府喊他一声。
容寒川在京城里没有什么亲朋好友,翰林院下了值,他都是待在家里处理公务,或是看书。
深秋过去,恰好是隆冬,屋外簌簌下雪。
容寒川深知冬日炭贵,他穿了厚厚一层外衣,却不舍得燃炭盆取暖。
手指冻僵,书卷都要捏不住了。
容寒川听到柳叶在门外喊:“主子,有客到访。”
容寒川以为是明璃的仆人来寻他登门讲课,不由看了一眼屋外飘落的雪。
郎君抿唇,犹豫一会儿,还是起身收拾书籍,准备好课业要讲的文章。
没等他把书放进书箱,门扉忽然被推开,洞开的门缝里,钻进一个脑袋。梳着螺髻的小姑娘,乌发里绑了一根长长的红绸带,红艳似火,长到垂地。
她对容寒川灿然一笑,“容老师,原来你家长这样。”
咣当一声,容寒川抱着的一捧书尽数落地。
他呆呆地盯着探头探脑的明璃,一时无言。
但很快,男人还是回过神,忍住手指冻伤的疼痛,有条不紊地捡起掉落的书册。
他如芒在背,脑子里纷乱不休。容寒川环顾四周,桌上只点了一盏油灯,光线昏暗。屋里所有家具都是旧物,用材也是劣等的木头,床帐洗得发白,他没有舍弃,用了好些年……屋里每一处都及不上明璃富丽堂皇的官宅,遑论容寒川连一间像样的书房都没有。
在这一刻,容寒川忽然生出了一点窘迫与难堪。
不知道明璃会不会嫌弃。
他端来凳子给明璃落座,又喊柳叶取炭,燃起炭盆,供明璃取暖。
容寒川家里的存炭少,下雪天,柴薪炭火还受了潮,火折子点燃的时候,卷起一阵阵浓烟,熏得明璃眼圈发红。
容寒川熄灭了炭盆,苦笑一声:“圣女不该来下官的家府,寒舍简陋,实在是没有可以招待你的地方。”
容寒川记得明璃用的酒杯是西域琉璃器,记得她穿的斗篷也是绵密的草原羊羔内胆,记得她畏寒怕冷,待在屋子里的时候,也要靠炭炉最近。
偏偏在容寒川家里小坐片刻都像是吃苦受刑。
他和明璃的生活天差地别,尊卑有序,看起来太过格格不入。
容寒川担心明璃受冻,正要劝她回家,却听到她冷不防问出一句。
“我记得老师说过,炭盆可以煨芋头。我还没吃过这个,能在老师家里蹭一顿饭吗?”
明明是高贵的圣女,说话却带点孩童的纯善与稚气。
莫名的,容寒川不想扫她的兴致。
于是,他喊柳叶取来窖藏的芋头,放到火里煨烤。
烤熟了芋头,容寒川用铁钳子敲碎外壳,剥皮递给明璃吃。
“或许味道很寻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容寒川不知为何,开始担心明璃会嫌弃这些寻常人家的食物,他怕她不喜欢,却碍于情面不好意思说。
可是,明璃大咬一口,吃得津津有味,她分明是高兴的。
那么一瞬间,容寒川看到明璃眼中真挚的笑容,他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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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他没有让她不开心。
晚上,容寒川亲自送明璃回家,离别前,他委婉地提了一句,明璃往后不必特地来他家里,只要喊仆从来找他,就算刮风下雨,容寒川也会风雨无阻,赶到府上为她讲课。
明璃困惑不已,今天一起吃烤芋,他们不是相谈甚欢吗?为何容寒川不想她再登门做客了?难道那些示好,都是容寒川在和她客套?
明璃忍不住悄悄问:“是不是我给老师添麻烦了?”
容寒川一怔,摇了摇头:“没有。”
“那我下次还能上老师的家做客吗?”她觉得和容寒川相处很惬意,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