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晴回到住所时已经过了凌晨,院子里亮着低暗的灯,修剪整齐的珍贵草木在景泰蓝大理石地面上撒下静谧高雅的斑驳。
阿九站在门口,乌黑的发际染着雾气,看起来已经等候多时。
阿九对着夏晴颔首后,说:“先生心情不太好,您跟他说一些软话,就会没事的。”
夏晴道:“你身上有虾头酱的味道。”
阿九面色不改:“那家私房菜馆我派人在每个角落都装了微型摄像头,不需要我亲自进去,所以我身上不可能有那家菜馆特制的虾头酱的味道。”
“您从菜馆离开后,去了咖啡店、甜品店、酒吧、商场、火锅店,最后上了游轮,游轮上没有监控,我没有办法黑进监控系统,您的决定比较突然,我也不能在游轮上提前安装好微型摄像头,所以那座游轮我确实上去了,幸运的是今天天气不错,我身上没有粘上海水的味道,但是为保险起见,我还是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
夏晴看向紧闭的大门,高大繁复的木门庄严华贵,将门内和门外分割成两个世界,门内让她沉溺又窒息,她站在门外自由呼吸,可是胸腔荒芜一片。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夏承俨更会算计的人了。
阿九说:“您和先生之间如果有什么龃龉,或是您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只要跟先生说,他一定会满足您的。
把先生激怒并不是好主意,先生……真的非常珍惜您,只要您在他身边一切都好说,如果您像三年前一样离开他,先生会完全失去控制。”
“您在手术室的那二十个钟头,先生是打算和所有人同归于尽的……”
客厅的壁灯全部打开,满屋子暗金色的淡光,窗外起了风,森林枝叶摇颤,宁静屋内温度刚刚好。
客厅没有人,夏晴去到二楼的卧室,到了门口她没有开门,转而去了三楼夏承俨放礼物的那间屋子。
门被夏晴缓缓打开,一点声音都没有,院子里的灯光让漆黑的房间有了可视度,夏晴看到沙发上坐着的安静的人影。
“江恩齐打电话给我,说你当众欺负他江家人,再加上王武的瘫痪,你今天的行为会让一些人觉得夏家并不是全心全力支持江恩齐胜选,那些摇摆不定的人、没有意见的人、支持和反对江恩齐的人都会因此站到江恩齐的对手那边。”
“江恩齐对这件事态度很强硬,如果你不亲自去江家道歉,他和他身后的势力就会继续推进反垄断法案的修订,到那个时候,巨额罚款、处处受限、打压不断、被迫将钱分给其他人赚,这些会破坏集团的所有发展计划,夏氏可能再也遇不到比现在更具挑战也更具机遇的时机了。”
“一鲸落万物生,所有人都在等着夏氏展露弱点,他们便可以群起扑食,夏氏很有可能会由此一蹶不振。”
这是夏承俨支持江恩齐竞选的主要原因,夏承俨在律政司安排了很多人,但是再全面的安排在一定时间内也难以百分之百抗衡江恩齐在政坛近五十年的经营。
夏氏集团的发展计划不容有失。
夏晴说:“只是一句道歉就可以解决这么多麻烦,我可以去。”
夏承俨磁性的嗓音无波无澜:“我们从麦城回到港城的时候,我曾经将我手里所有与夏氏相关的资产都转赠给了你。”
“你让律师准备协议,我把那些全部返还给你。”
空气静默良久。
夏承俨说:“我对你提了两个要求,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提的?”
夏晴低下头,说:“没有。”
“出去吧。”
夏晴回房间时,脚步虚浮,直到进入浴室,用水洗脸,温热的水触碰着她冰凉的皮肤,她才有真切的实感。
她感觉到眼睛酸热,忙用温水洗了洗眼睛,直到想哭的感觉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