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做好了检查,我们回家。”
“你对我发什么脾气?”
两人的话几乎同时说出口,话音刚落,两人看着彼此,心情都十分复杂。
一个人在退让,一个人试图倒打一耙。
夏承俨凝视着她,脸色略显苍白。
夏晴移开了视线,不远处的闹剧再次落在了她的眼里。
已经有不少提前来医院排队挂号的病人给他们围成了一个圈,对着几人指指点点。
中年女人不再那么激动,却依旧不依不饶,说话十分大声。
“宋小姐,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我听说你之前还是有钱人家的大家闺秀,我觉得欠债还钱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她掏出口袋里的欠条举到宋知韫面前,又给围观群众看了看,上面赫然签着宋知韫的名字,字迹娟秀温婉,字如其名。
宋知韫的头几乎埋到地上,瘦弱的身体不断颤抖。
“你害我爸爸被摔死,这是你亲手写的欠条,你答应要赔给我们全家三百万。 蝉动
可是自我爸爸去世的这一个月以来你只给了我家一万三千块,这点钱连给我父亲缴纳殡仪馆停尸的费用都不够,我父亲现在还在殡仪馆里躺着,没钱火化更没钱办葬礼。
我也不想来医院堵你,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去打扰你的父亲,可是你躲着我呀,这半个月以来你电话不接,出租屋不回,你教课的小提琴工作室也说你很多天不去上班了,我们是没办法了才来医院堵你的。
殡仪馆说我爸爸的停尸费今天内再不交齐就让我们把我爸爸的尸体运走,他的尸体现在都已经臭了,你是想我们把我爸爸运回到自己家里吗?
就算我们不顾我父亲死后的尊严,就算我们不孝被天打雷劈,可是邻居也要正常生活的,我们不能连累无辜的人啊,那也太丧良心了,是人都干不出那种事啊。
宋小姐,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噗通一声,中年女人跪在宋知韫面前,声泪俱下。
宋知韫心头一惊,忙去搀扶女人:“阿姨,您别这样,您快点起来。”
女人山一样跪在地上大声痛哭:“我也是真的没办法了,宋小姐,求求你了,你就把欠我们家的钱还给我们吧,让我的父亲入土为安。
他被你害死,现在连下葬都下不了,你也是做人家女儿的,别人的爸爸就不是爸爸吗?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围观的人也开始叫嚷着让宋知韫还钱,有的人还算理智,有的人极尽刻薄,这些话全部落入了宋知韫的耳中。
宋知韫羞愧无比:“我这里还有三万块,你拿去,真的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真的对不起……”
说着她掏出手机,将手机里的余额全部转给了女人。
站在一旁录像的男人骂道:“三万块有什么用?连给我爸爸办葬礼的钱都不够,你打发叫花子呢?”
“先将老人火化,剩下的,剩下的我一定会想办法。”
“我真的只能拿出这些钱了,我爸爸后天还要做手术,我连给他做手术的钱都还没有凑够,后天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男人眸光一亮,恶狠狠道:“你说这些是想我们同情你放过你吗?你这个杀人凶手还指望我们同情你?”
宋知韫连连摇头:“不是。”
她终于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委屈、愧疚、无助、痛苦、绝望,这些情绪如潮水一般几乎要将她吞噬。
宋知韫长相甜美,身材御姐,气质出众,此时虽然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可是这样哭着却看着越发的美丽动人惹人怜惜。
男人咽了一口口水,一双浑浊的眼上下打量着她:“你是女人,想赚钱还不容易吗?两条腿一张钱不是就有了。”
宋知韫脸色一阵苍白一阵涨红。
中年女人厉声呵斥:“你怎么能这么说话?给宋小姐道歉!”
围观的人也觉得男人的话太恶臭了,但是中年女人开了口以后,他们又觉得男人这样说情有可原,没有人帮宋知韫说话。
男人嘲讽道:“她的身体难道比她父亲的命还重要?都已经是杀人凶手了,还怕出去卖吗?何况还是为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要是我有机会,我宁愿去卖屁股也不会忍心眼睁睁看着爸爸死的。”
中年女人又伤心的哭了起来。
男人的话不断在她脑中回旋,她又很快甩开,她怎么能有那种想法,可是宋知韫知道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
中年女人在这时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宋知韫和男人忙去搀扶,男人凶狠的将宋知韫推开:“都是因为你,我姐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她的医疗费必须由你负责。”
宋知韫一个踉跄,身体失去了平衡,向后倾倒而去,她重重地摔落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她紧咬嘴唇,试图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罗宾拿着片子走到两人身边:“恢复的还好,不用进行二次手术,我开始还担心取出钢管后会感染,你还算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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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男人看到穿白大褂的罗宾,大声叫道:“医生,这里有人晕倒,您快救救她。”
罗宾忙快步跑了过去。
恰在此时,宋知韫瞥见了不远处的夏承俨,她霎时呆立当场,旋即又迅速低下头去,手忙脚乱地整理起自己散乱的头发和衣物。
她一边整理,一边扁着嘴默默垂泪,心中不停祈祷着:不要看见她,不要看见她。
好惨,好狼狈,好无助,好美丽。
现在夏承俨要是在宋知韫面前从天而降,岂不是妥妥的破镜重圆文学?
“戏看够了,回家吧。”
夏晴看着夏承俨如常的模样,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什么都没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