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冀州这事,跟当年河内看似一样其实又不一样。
河内是曹军打来,各世族豪强直接开城献降,并不涉及到军队问题,叛得更简单纯粹一点。
而冀州是各级官吏同世族豪强联合起来,勾结外敌,以部曲冒充贼寇掳掠,甚至……收买军中将领。
牵招作为冀州人士,在中山国出事后便知道这次事情是世族豪强在背后策划的,他原先没想到军中也被对方渗透进来,还以为派出去的军队是被宗贼设计,全军覆没了,直到听说徐晃那边派出去剿贼的队伍并未出现此种情况,他才意识到,自己和高览的军中都出了奸细。
徐晃的下属军官和士兵多出自并州,那些叛贼不知其底细,怕不小心泄露消息,不敢贸然去收买,而自己和高览的军队却都是袁绍的旧部,多为冀州人士,其中有不少军官或出身冀州世族,或同世族豪强有姻亲关系,都是知根知底的,并不难收买,甚至还可以用其家族来要挟就范。
察觉到自己的军中出了奸细,牵招便小心翼翼起来,他一面将情况汇报麹义,一面暗中观察手下军官,等着揪出奸细。
今日朱班前来献计,牵招意识到对方把手伸到自己这里来了,便将计就计,稍稍表达了一下对吕布的不满,朱班果然露出了狐狸尾巴。
听牵招担心将来会步河内世族后尘,朱班道,“燕王兵强马壮,又和曹公联盟,还有昌邑天子为后盾,将军怕什么呢?”
方才还一口一个公孙,这会儿便称燕王了,牵招心中冷笑,面上却表现出已经心动的样子。
朱班继续劝说,“如今常山各地贼寇四起,将军身为常山都尉却不能保境安民,派出去兵马反而叫贼寇杀个干净,事后唐王必然要追究将军之过,加之唐王本就亲近他并州旧部,将军跟着他日后还有何前程可言?”
牵招故作迟疑,“投燕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常山情况同中山不同,这其中还有不少人是心向唐王的,据我所知,当初并州军进入常山,那赵国相便是第一个向唐王投诚,其人虽是个阿谀奉承之辈,却未必会叛吕投公孙,他到底掌管着常山大小事务,卖他面子的家族也不少,他等若聚集部曲抵抗,我在短时间内未必能拿下其等,届时不等燕王派兵前来,麹将军的军队便先来了,凭我这点人,肯定打不过他!”
“这一点将军大可无需担心!”
朱班两指捻着唇上一撇胡须笑道,“实不相瞒,在下其实已然投靠燕王,常山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是敌人在下都知道,只要将军点头,有您的军队相助,咱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将那些人先料理了,燕王的军队不日即可进驻常山,到时将军您就是最大的大功臣。”
“你居然已经投靠燕王了?”牵招故作惊讶。
朱班道,“那吕布在冀州丈量土地,强收赋税,连带祖上功田也要收回,在下更听说那唐王妃在并州各处兴办学堂,兼之纸张、书籍逐渐普及,将军仔细想想,她搞这些目的是什么?”
牵招茫然摇了摇头,朱班哼道,“这女人是想培养提拔寒门子弟,甚至平头百姓来取代咱世族的地位,将来等那学堂普及天下各州,她必然要取消察举制,推行新的官吏选拔制度,我等前段时间仔细研究过了,她在并州推行的一系列新政,皆是针对世族豪强,来日若真让吕布夺取了天下,根本没有咱世族的米和面了,别看他现在还重用一些世家,等天下大定,他第一个就是要拿世家开刀,卸磨杀驴,还有那些家有良田的豪强,也必然要被剥夺土地财产。”
牵招想说,老子可不是什么世家子弟,你姓朱的也非名门望族,不过攀了个耿家旁支的姻亲,便一口一个咱世族,真是脸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