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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邺城!
袁绍披着一袭紫色皮裘,迎风站在城中最高的一处高楼上。
跟华阴一样,冀州也在下雪,而且下得比那边还要厚,从此处望去,邺城外的雪景一览无余,枯萎的树枝被装扮成了晶莹的玉树,冰冻起来的护城河如羊脂玉手镯,大地铺上了白色狐裘,纯净的白色从城池外一路蔓延到天边,一切都是那么美,当然,除了城外那一簇簇暗褐色的并州军营。
三个多月而已,并州军只用了三个多月,占领了冀州的中山、常山、巨鹿、赵国,攻破魏郡层层防线,打到了邺城!
袁绍这两日一直站在这里思索,自己为何会输得如此之快?究竟错在哪里了?
是那次联合曹操伐并州的决策错了吗?是壶口关外的犹豫不决错了吗?是去华阴迎天子错了吗?
望着飘扬的雪花,他不禁想起当年在洛阳时,叔父把自己叫去书房说的那些话,叔父说他比大兄、比袁公路那小子更具才干,只是因为庶出身份,心中过于自卑,行事常犹豫不决、缩手缩脚。
然而叔父后来还说,他有才略有胆识,又有袁家四世三公身份,袁家给他和公路把路铺好,日后能走多远,就看他二人本事。
如今袁公路据二州之地,又打下徐州广陵郡,而自己却被吕布和公孙瓒瓜分了冀州,围困一城之中,再无翻身可能,这说明他袁绍不如袁术吗?
不,袁术只是运气比自己好,他左右无强敌,而自己身边却有两个天下最强的敌人——吕布和张先生。
一个勇勐无敌、用兵无敌,一个智谋无双、能断未来,自己如何能斗得过他们两人?
四世三公又如何?袁绍有点自嘲地笑了笑,这个身份是给他带来了无穷的好处,却也造就了他自大、目中无人、一意孤行的性格。
不甘心吗?肯定是不甘心的,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这些时日,他头顶一直悬着一把刀,每听到一个坏消息,这刀便往下落一点,让他每日每夜胆战心惊,不能入眠。
涉国外突然多出数万黑山军助战;袁术援兵在粮县被人击溃;涉国被破、黎阳被破、梁期失陷;马腾三万人马在蒲津全军覆没,一个又一个坏消息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真的太累了!
如果说现在他最大的愿望是什么,不是吕布突然退兵放他一马,而是在自己死之前,能知道尚儿的消息,不管他是死是活。
“主公,吕奉先和他夫人到城外了!”田丰从楼中梯子登上来,拱手禀道。
袁绍明白他的意思,这几日并州军之所以围而不攻,是在等这两个做主之人,现在人来了,这城也该破了!
袁绍转身下了阁楼,对田丰道,“把所有人都叫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