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延登仍是不说话,张梦阳便道:“你不说话,那我可就当你默许了。”又想了一想,从口袋里摸出几文钱来,撂在了大延登的几案之上,然后回头便走,一边走还一边自言自语地喃喃道:“什么狗屁神仙,我看不过是个装腔作势的傻老头儿罢了。我看连二十一世纪里摆地摊的算卦瞎子都不如,哪里有多保真说得那么神乎了……”
他自言自语地往外走着,可还没走到门外,一股强大的吸力便猛地自身后袭来,他霎时间便立脚不住,“啊”地一声惊呼,身体已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直至撞在了一根如钢似铁的手掌之上。
那根手掌的掌心恰正抵在他后背的风门穴上。出奇的是,如此大的力道撞在这坚硬的手掌之上,竟不觉得如何疼痛,仿佛中间隔了一层厚重的棉絮一般。
他刚想要回过头来观看,就觉得后背上陡地一烫,那抵在风门穴上的手心,如同一根烧红了的铁棒一般,正把一股股令人难以抵御的热浪注入自己的身体里来。
张梦阳难受得又是“啊”地一声大叫,猛地向前一挣,便想要从那手掌的抵触上脱离开来。奇怪的是,任凭他怎样发力,身子竟似牢牢地粘在了那只手上相似,无论怎样用力都挣脱不开。
那一股股的滚烫热流,如同决堤的滚水一般绵绵不绝地注入张梦阳的体内,立马就灌注到了全身每一个角落,使他觉得整个身体仿佛都泡在了滚热的油锅之中。
这时候,抵在身后的那只手掌不知何时已然拿开去了,张梦阳一得自由,立即便扑倒在了地上,难受得他发疯了一般地滚来滚去,口中不住地发出“嗬”“嗬”的声音,一边吵嚷着“热死我啦,热死我啦!救命啊,救命……”
就在他浑身烧热得即将晕去的时候,一股大力卷将过来,把他的身子轻轻地托起,刚才的那只手掌,便重又抵在了他的风门穴上。
与刚才相反,这一次背后却是瞬间一凉,一股冰冷的寒流自那掌心间送了过来,霎时把那滚烫灼热的感觉全都驱散了开去,代之以令人无法忍受的阴冷寒凉,而且瞬间布满了全身,令他如堕入了北极的冰窟地窖之中,被冻得牙齿格格打战,身子跌在地下,抱成一团,只感觉自己立马就要被冻死了,恨不得让人把自己丢到油锅里炸一炸,方才能卸去这令人无法忍受的寒冷。
他虽然冷得身子几乎要冻僵,但神智并不模糊,知道这全是那大延登弄得鬼,可能是自己那几不可闻的自言自语被他给听了去,因此才施出这种手段来惩罚自己。
于是他一边浑打着哆嗦,一边从牙缝间出声讨饶道:“老……老神仙……饶命,饶……饶命……”
大延登呵呵地笑道:“你个黄口小儿,既说是奉了吴乞买的旨意来找我瞧病,可又一口一声地说你没病,你这不是存心消遣老夫来着么?消遣老夫也不打紧,可你还要把我外面栽种的奇珍妙药当成是花朵摘了送给你媳妇儿,这可是眼里只有女人,没有我这个神仙了。让你受些小小的惩戒,也不算冤枉了你。”
说毕,大延登伸手在他的后背上揉搓了几下,他立马便觉得身上的寒意解了许多,不再像刚才那么冷得难以忍受了。
但他仍然浑身打着哆嗦,左右看了看,想要在大延登这屋里找点棉衣、被卧之类的御寒之物,可他这木屋里面实在是简陋得不像话,别说棉衣被褥,就连一件多余的被单都看不到一袭。
大延登从那几上的茶壶中倾出了一杯茶来,递到他的跟前说道:“喝下去!看在你是乌古廼的曾孙的分上,也看在当初乌古廼对我言听计从的分上,今天便让你少受些折磨。通过今天这事儿,也让你这黄口小儿见识见识我这太爷爷的手段,以后也好知道些尊敬师长之道。”
张梦阳颤抖着接过那茶杯来,吃力地将茶杯凑到了口边,哆哆嗦嗦地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这杯茶一入肚中,顿时觉得五脏六腑全都被一股暖洋洋的气血所包容,说不出的通泰畅适。继尔四肢百骸也都被这股暖洋洋的畅适所波及。
终于,刚才那折磨得自己欲生欲死的阴寒之感全部褪去了,身体重又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