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阳道:“哦,这个哈巴温,我倒是也听说过他。此人乃是河湟唃厮啰国的相国,为了他的国家被宋人攻灭,一直以来都存心图谋恢复,阿果、西夏、吐蕃他全都走访过,可那些番国全都口惠而实不至,没一个肯为了他而冒然跟大宋开战的。所以他的复国图谋,十几年来也是毫无进展。”
吴乞买道:“他们那唃厮啰国,都是些吐蕃人留在河湟一带的遗种,本来和西夏一南一北互为犄角,在西陲与大宋抗衡。十几年前突然被宋人发兵攻灭,西夏便也独木难支,从东、南两面受到宋兵压迫,指望西夏能出兵助他复国,岂不是痴人说梦?阿果自身难保,吐蕃四分五裂,自己人还打成了一团浆糊,哪有余力帮他?
自太祖兴师伐辽以来,咱大金兵势雄强,声威远震,这个哈巴温倒也找过咱们几次,只是咱们那时候正与宋国相约伐辽,无暇他顾。这不,此时哈巴温看到萧莫娜已然被灭,阿果也是朝不保夕,这才又千里迢迢地来到上京请求,求咱们为他的复国大计相助一臂之力的。”
一家四口又说了些闲话,酒足饭饱,吴乞买令徒单太夫人与多保真先行回府,把张梦阳留下,说待会儿要与文武大臣们有些大事相商。
徒单太夫人与多保真都觉得这是皇上对他的器重,心下都不自觉地暗暗欢喜,便都对吴乞买行礼告辞,出宫上车去了。单单留下张梦阳一个人在这里伴驾。
吴乞买命人把桌上的残羹剩饭俱都撤去,让张梦阳上到炕上,与他面对面地盘膝而坐。
张梦阳觉得坐到这样的大炕上,很有些后世东北人居家待客的习俗,心中自然而然地想到:“原来东北人在火炕上的待客习俗,在一千多年以前便是如此了。”
张梦阳刚才耳听他说留下自己,是要与朝中的文武大臣相商一些大事,心中猜不透他所说的大事是指的些什么。难道他是要答应那位哈巴温的请求,打算出兵攻打大宋,帮着他们唃厮啰国的人恢复祖业么?
却听吴乞买对他说道:“杯鲁,现在这地方就只剩了咱们两个了,朕有一些话想要问你,你可要如实地回答给我知道,不能有丝毫的隐瞒,你知道么?”
张梦阳见他说得郑重,心头上难免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暗忖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看出了我不是杯鲁了么?”
这么想着,心里难免会有些许的紧张,不惟心跳骤然加快,嗵嗵作响,而且额头和前胸后背上还渗出了些许冷汗出来。
“有什么话皇上只管问便是,但凡孩儿所知到的,决然不敢有丝毫的隐匿。”
“嗯,那就好。”吴乞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朕是想问你一问,你和海东青提控司的莎宁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梦阳万料不到他会问起这件事来,又想起娄室和婆卢火等人似乎也曾这么问过他,心中实在猜不透他们因何总对这个问题揪住不放。
张梦阳把杯鲁对自己说过的话大致地回忆了一遍,实在想不起杯鲁那厮说起过他跟莎宁哥有过什么往事来,可是想想莎宁哥数度对自己的相救,想想那天夜里在黄龙府城中她对自己突然间的一吻,实在是觉得难以理解,不可思议。
连自己都琢磨不透与那莎宁哥是怎么回事,又怎能跟他们解释得清楚?
他摇了摇头说道:“禀皇上,不是孩儿有意对你欺瞒,对这个莎宁哥,我实在是谈不上什么了解。常听人说她做起事来不择手段,更有甚者对她竟以女魔头称之,据我看来,那或许是对她不够了解所致。”
吴乞买笑道:“你不是对她也谈不上怎么了解么,又怎知别人对她了解得不够?”
张梦阳笑了笑,觉得自己的那话确实是有所矛盾,苦笑着答道:“孩儿的意思,是别人只看到了她做事不择手段的一面,我则只看到了她救人于危难的侠义之举,这或许都是各得一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