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虔婆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你这么处处地为她着想,也算得是没有办法儿中的办法儿了。”
说完,李虔婆拍了拍手,扬声喝问:“香儿,心儿,你们哪一个在外面呢?”
张梦阳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在门外窃听被老虔婆给察觉了,于是赶忙弓着身子一路小跑到了拐角的楼梯口处。
李虔婆把门一开,探出身子来左右看了看,招手唤张梦阳过来,道:“你这傻丫头,站这么老远干什么?屋里有事儿唤你也听不着。去到握屋里把茶炉端过来。让你沏茶,只顾把茶叶丢到壶里拿水冲,这么冷的天,还不一会儿就凉了!”
张梦阳一声不吭,扭头就朝李虔婆的房中快步跑去。
把茶炉端了过来,又拿过茶壶来添上了水,坐到茶炉上,然后张梦阳便恭恭敬敬地站到了李师师歪靠着的榻旁,而不是如刚才那般走到门外边去听唤。
刚才李师师和李虔婆提到晴儿的生父是谁,每个人都压低了声音,使得他模模糊糊地听不真切,心中起了老大的遗憾,心想这回索性就留在屋里伺候,她们说话的时候,就是把声音压得再低,也能一字不落地听得清楚了。
可是李虔婆和师师却好像达成了默契的一般,谁都不再讨论刚才的话题,东一搭西一搭地把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闲聊着。
“对了妈妈,”李师师恍然间想起一事来:“前天多多来咱院里给你请安呢。当时你去望春门里的周姥姥家赴宴去了,多多去得急,来不及等你回来便去了,还说让我代她问你好,给你请安呢。”
李虔婆“哦”了一声,道:“自从官家跟你好上了,多多也借了你的东风,被官家安排到宫里,给荣德帝姬当教习去了。宫门禁地向来不许宫人外出,她是怎么跑了出来的?”
李师师道:“妈妈怎地老糊涂了,自荣德下嫁给了左卫将军曹晟,多多便继续留在宫里,教习荣德的妹子保福帝姬弹琴写字了。”
“哦,这个我倒忘了,毕竟不是咱院里的人了,哪能时时地记起她?要说这妮子能有个这样荣耀的归宿,下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起你。
谁想她一到了宫里头,几年下来连个话儿也没捎出来过。我这死老婆子记不记得的也到罢了,反正都已经半截入土的人了,竟然连你都不记得了,真是让人心里有气。怎么她今年倒记得回来看看了?”
“妈妈这么说,实是错怪了多多了。俗话说一入侯门深似海,何况她入的还是宫门,哪里能如我们在院里这般自由了?再说,能到宫里头给帝姬公主们当教习,那也是她素昔里积的阴鸷使然,怎么能说全是我的功劳呢。”
李虔婆一撇嘴道:“我的好闺女,你可拉倒吧,但凡有眼睛的谁不知道,官家宠你宠上了天,但碍于咱们的出身和朝中清流大臣们的阻拦,无法直接把你纳到宫中。
为了补报于你,便把和你情同姐妹的钱多多隐藏了身份,抬举到宫里头给公主们教习琴棋书画去了。
也亏得是她的艳名远不如你,假如那些清流大臣们听说过她钱多多这个人,知道她是咱御香楼院里的姐儿,岂能容她这么顺顺利利地便进宫去了?”
“钱多多?”张梦阳暗想:“这个名字听起来倒像是师师的姐妹了,可是跟师师的名字相比,意境上可差着老大一截呢。钱多多,一听这名儿就几乎使人闻到了一股铜臭味儿。她的钱很多么?还是她盼着自己钱很多?”
李师师笑道:“只要晴儿她俩都能平平安安地,都能有个不错的归宿,我也就不再奢望什么了。至于说被陛下纳入宫中,给个名分,我才不稀罕呢。
妈妈你说,在那宫门里头,到处都是规矩,哪能如在咱们院里头的日子过得自在随意?只不过是外头的名儿不好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