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师对这些珍宝礼物并不上心,但虔婆李妈妈却是来者不拒,将这些厚礼统统地收了下来。甚至为了盛纳这些礼物,还专门腾出了几间屋子予以收容。
这几天李师师只要一见了李虔婆之面,就听她絮絮聒聒地讲说蔡太师家送来了多少多少金银,杨太尉家送来了什么什么,梁太傅家送来了什么什么,还有吏部尚书王时雍,开封府尹徐秉哲等等等等好一大串人名,听得李师师都感觉头晕,没情没趣地歪在靠榻上,一言不发,愣怔地盯着条案上的汝窑大花瓶,也不知她脑中在想些什么。
“梅心,去给你师师阿姨沏一壶江南进贡来的恩施玉露来。”李虔婆吩咐道。
从上到下收拾得如同个女孩儿家的张梦阳,尖着嗓子“嗯”了一声便自去了。
李虔婆道:“这个梅心从来也不多说话,问她事情不是点头就是摇头,倒像是个哑巴一样,真不知官家怎么把这样个人儿赐给了你。”
李师师听了她的话莞尔一笑,并不置答一词。
不一会儿,张梦阳便在厨下沏好了一壶茶来,拿托盘盛了端过来放在桌上,给李师师和虔婆每人斟上一杯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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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李虔婆再有话问他或者有事情支使他,便转过身走出屋去,把门带上,坐在楹柱旁边的石鼓櫈上观看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
今天是腊月二十八了,再有几天娄室就要到汴京了。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来了呢,只不过候在刘家寺或者陈桥等处没有进城,专待正月初一日,和那些个远路来的番邦外臣一块儿进城陛见天子。
这个时候,他愈加感觉到了没有帮手的落寞。假如有一两个红香会弟兄在此的话,至少遇事有个商量,可现在倒好,自己完全孤家寡人一个,欲干大事却束手无策。
于是乎他又想到了戴宗,着接二连三地变故,归根结底都是拜了那老小子的所赐,如果不是他强行捉了自己南来,自己早就在龙泉镇与方天和大哥相会着了。
又一想,如果不是他,自己能与李师师阴差阳错地碰到一起么?可还真不一定,这样的神仙日子,说起来也能把他对自己的不恭之罪给抵消上一部分了。
其实在他的深心里面,一直都对传说中的水浒英雄满怀着一种崇高的敬意,回想起与戴宗那厮相识以来,他对自己虽然谈不上友好,但也只是戏弄多而打骂少,跟郭药师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那种凶狠可是有着很大的不同。
现在这老小子身陷囹圄,虽说这全然是他咎由自取的结果,但想到弑君与叛国两种重罪加诸其身,将要获得的惩处不是凌迟就是车裂,就又觉得对他而言太过残酷了些。
要是只判他个斩立决或者斩监候的结局,那自是没什么问题,可一想到他有可能被判车裂或者凌迟,藏在他灵魂深处的妇人之仁,便又开始作起怪来,觉得戴宗罪不至此,怎生想个办法儿搭救他一下才好。
单是一个刺杀娄室就已经够令他焦头烂额的了,现在又想要想办法搭救戴宗,这哪里在他能力所及的范围之内?
思来想去地也想不出个可行的善策,只好叹了口气地寻思:“这还不都是那老小子自作自受,如果他不强行捉我南来,哪有此事?现在红香会弟兄们远在千里之外,单凭我一人,哪里有办法救他性命?
他真的要是因此而惨死的话,老子日后给他多烧几刀纸钱,倒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
他坐在鼓櫈上怔怔地发呆,想着心事,忽然听到房内李虔婆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当然,李虔婆并不知道他是个男扮女装的西贝货,她口中提到的是“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