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阳在这房中踱来踱去,觉得甚是无聊,便趴到门缝处朝外观看。可是这房门的做工甚是精细,门与门框处的缝隙研合得出乎意料地严谨,从细如发丝的一线缝隙中,根本无法扑捉到门外的任何信息。
张梦阳苦笑着骂了句脏话,便只好没情没趣地走回到椅子上坐了,闷闷地自斟自饮地喝茶。
张梦阳想象中的妓院,想象中的御香楼,本应是歌舞喧嚣,嫖客来来往往地相当热闹的所在,可是几个时辰待下来,里里外外竟是分外地清净,虽然也偶尔地有一些男女说笑打闹着在门前过往,但改变不了这御香楼的整体冷清的格局。
这肯定又是与宋徽宗道君皇帝赵佶有着莫大的关联了。艳帜高张的李师师成了他的没有名号的妃嫔,御香楼成了他对外开放的后宫,那些腰缠万贯的王公子弟、大商巨贾谁还敢再到这里来寻花问柳?
在天开寺外,张梦阳窃听赵得胜和晴儿两口说话的时候,就曾听晴儿说过:
“他没看上师师阿姨的时候倒好,东京城里的,或是南来北往的公子王孙们,甚至大辽、高丽、扶桑的富商大贾,每天都有慕名到我们那里走动的。自从师师阿姨被他看上了,敢到我们那楼里去的明显地少了,师师阿姨,倒像是被他霸占了一般,他不去的时候,倒有一半时间是在冷漠孤清里打发。”
张梦阳叹了口气,暗想:“御香楼虽说对外仍还摆着个妓馆的架子,可是既然皇上时常光顾此地,还有谁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再敢到这里来光顾?
当然,皇帝对此自然不会一无所知,私下里对老鸨子和李师师的赏赐自然是不会少的,要不她这御香楼不早就关门大吉了?
童贯、高俅、杨戬等等那帮玩意儿虽然不敢打李师师的主意,但私下里对这御香楼肯定也没少关照垂顾。既是为了皇上,也是为了他们自己。”
张梦阳想不到的是,虽然中原的公子王孙、富商大贾不敢轻易踏入此地,但吐蕃、高丽、西夏、暹罗以及大金、大辽等外国番邦之人可不管这些,他们万里跋涉来到中土,多有慕名而来求见李师师者。
虽然此时的李师师已是所有汴京青楼的上厅行首,只卖艺不卖身,但那些外国番邦的达官贵人、富商大贾却顾不了这许多,为要见她一面,也往往是竞相高价,挥金如土。
李师师就清楚地记得,半年多以前,一个名叫纥石烈杯鲁的金国年轻贵族,就为了见她一面,听她抚一曲琴,唱几支曲,而在这里挥霍了大量的金银珠宝。
所以,就算没有宋徽宗赵佶暗地里的赏赐,没有童贯、高俅等人暗地里的扶持,堂堂的御香楼在东京汴梁的勾栏瓦舍当中,也仍然是首屈一指的,就算在过上十年二十年,也仍然会屹立不倒,岿然不动。
实在觉得无聊透顶了,张梦阳便又走回到内室里,在书架上抽了本《资治通鉴》下来翻看。
一页一页地翻下去,页面上一行行地全都是文言文,看得他似懂非懂,越瞧约没兴致。
忽然间想到:“学过的语文课文里曾有一篇叫做《李愬雪夜入蔡州》的,注解中说是节选自这《资治通鉴》,那篇文章是老师带着我们熟读过的,却是能看得懂,反正此刻闲着也没事儿,我何不就在这堆《资治通鉴》里找找,看看是在哪一册里头。”
他在架上的《资治通鉴》一栏里头,一口气抽出了十几本来翻找,“汉纪”“周纪”“晋纪”都翻遍了,根本找不出“雪夜入蔡州”的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