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张梦阳满含怨怼地这么一说,萧迪保心头无名火“腾”地蹿起三丈高来,大声喝道:“什么人如此大胆,连对我有救命之恩的好兄弟也敢如此相待,我看是他妈的活腻歪了。”
一个小兵凑到萧迪保的跟前来,对着萧迪保小声地嘀咕了点儿什么。萧迪保听罢之后朝着那被莽钟离摔出去的小头目怒视一眼,骂道:“活该!谁让他不问青红皂白,冒犯了我好兄弟来着。这就是狗眼看人低的下场。”
萧迪保即时传令,凡在城门口儿冒犯张都统的兵卒,除了刚刚向他耳语的那个小兵之外,一概重打四十军棍,包括那个已被莽钟离摔的半死的头目也不能例外。
所有在被打之列的兵卒闻听此言,登时吓得没了主意,纷纷跪下哭爹喊娘地讨饶。谁不知道几十斤重的军棍打在身上,如果打得结实了,二十几下就能把人打得皮开肉绽,三十几下过后,很有可能就得落下个终身残疾。
刚才萧迪保说要把他们每人重打四十军棍,若真的打实了的话,他们这些人哪里还有命在?于是纷纷跪在地上哭闹着讨饶。
可张梦阳哪里会知道这军棍的厉害,还觉得一帮大男人为了这几十棍子害怕成这副模样,实在不成体统,便也开口替他们向萧迪保求了个情。萧迪保看在他的面上,这才开恩把每人的四十军棍免去了半数,改做了每人二十。
张梦阳不知道,这每人二十军棍打下来,也得有半数人两个多月下不了炕,那个先踹了他两脚,后被莽钟离扔了出去的小头目,在受伤之余挨了这二十军棍之后,当天夜里便一命呜呼了。以自己的悲惨经历,为后世以貌取人者提供了一份鲜活的鉴戒。
张梦阳向萧迪保引见方天和及红香会几个头领,萧迪保略朝他们拱了拱手,说了几句场面话,脸上神色毫无亲近之意,看得出来内心里颇有些瞧他们不起。
接下来又引见赵得胜,萧迪保没想到张梦阳居然把赵得胜也带了过来。他与赵得胜在天开寺中曾有过一面之缘,也知道他在童贯那边官居亲军马步司点检,言语神态之间相对地多了几分恭敬。
但当着众人之面,也不好直接询问如何把赵得胜搬了回来。心下既存着疑惑,因此对赵得胜表面上看来也是不冷不热。但当看到赵得胜身边的晴儿之时,眼睛却顿时一亮,对待赵得胜的态度也随即多了几分亲热。
但对张梦阳,萧迪保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神态,他吩咐手下让出一匹马来给他骑上,接着两人两骑并肩入城,大概是看在晴儿的面子上,赵得胜两口儿也是各得了一匹马骑,红香会群盗则步行跟在萧迪保的士卒之后,一齐朝内城里面走去。
萧迪保好兄弟长好兄弟短地问东问西,又是向他介绍燕京城里的景致,又是向他介绍哪条巷子里得菜肴味美。
更向他小声嘀咕着说起各条花柳巷管弦楼的特色来。比如哪家的招牌曲儿唱的好,哪家的粉头琴弹得妙,何处姑娘的皮白,何处姑娘的肉嫩,一一道来,竟然如数家珍。听得张梦阳嘴上虚应其事地答应着,心里面却是不住地大摇其头。
“萧兄,”张梦阳打断他道:“听你一说,燕京城里的好去处很是不少,怕是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以后咱兄弟俩慢慢探讨不迟。我想咱们还是赶紧去觐见太后,把赵将军和方头领的事情禀明给她,把他们安置下来,兄弟我也好松一口气。”
萧迪保道:“不劳兄弟嘱咐,咱这正在往宫里头赶呢。太后这段时间黎明即起来忙碌着处理朝政,有时候要忙到夜里三更才能就寝。这会儿已经散了朝会,应该在内苑歇息呢。咱们这时候儿赶去,刚好能够见着。”
张梦阳心头一喜,说道:“那敢情好,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听萧兄总给我介绍那些笙歌花柳之地,我还以为你要把我往那地方领呢。”
萧迪保听了哈哈大笑,说道:“兄弟你可真会说笑,哥哥我虽然胆大包天,可也不敢把你觐见太后这么大的事儿,搁在逛窑子的后头啊!”刚说到这里,立时觉得不妥,赶紧捂住了嘴不再往下说,只骑在马背上嘻嘻地笑个不停。
燕京城历来为中原王朝北部边陲重地,大辽自后晋石敬瑭手上得来之后,升格为南京析津府,成为中京大定府的四大陪都之一,历经增修扩建,其地位几与中京等同。在其后大辽一百多年的存续期间,帝后每每驾临驻跸,将宫城扩建得壮丽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