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自己走向端坐在床榻上的女子,嘲弄地抬起她的下巴,弯下腰轻轻在她唇畔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你还真的来了,我以为你预备为他守一辈子的贞呢?”
“形势比人强,朝中有裴太师居功自傲,地方有信阳王在南边虎视眈眈,本宫无一兵一卒可用,总需要寻个依靠。”
他又听见自己嗤笑一声,“你倒是一如既往的坦诚,连说几句好听的哄本王也不肯。”
女子垂首躲开他的触碰,“王爷要叫本宫说什么呢?你我之间又无旧情可叙,能说的,大约都是王爷不愿听的,倒不如不说了。”
屋内沉默了下来,只有烛芯发出“哔剥”的声响。
女子缓缓起身拿起桌上的剪子,将窗边红烛的芯剪断。
室内的烛光亮了几分,在女子酡红的面容上又晕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
他看清了。
这眉眼含波,面若桃花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孟琬。
谢玄稷从前也梦见过孟琬几次,但梦见的几乎都是替她画眉,同她赏月这样的事,虽然也算是夫妻的闺房之乐,但从来不曾像眼前的场景这般绮丽旖旎。
他不觉有些出神。
此时孟琬回眸望着他,映在屏风上的剪影窈窕婀娜,仪态万方,她低笑道:“你我都是没有什么真心的人。我来见王爷,为的是借王爷之力在朝堂上站稳根基。王爷要我来,除却男人这贪慕声色的本性,怕更多是为了羞辱我,羞辱昭明。”
“和你这样的聪明人说话的确是舒坦,”谢玄稷笑道,“只是,你还当真是误会我了。你跟了我,再叫那小崽子叫我一声亚父。如此一来,父不反子,子不忤父,你还能打发这深宫寂寞,难道不是两全其美?”
孟琬笑了笑,“正是这个道理,所以我们不妨把话摊开说,不作那虚情假意的文章,也好知道彼此要的是什么。”
谢玄稷一把扣住孟琬的手腕,似笑非笑道:“那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想要的是什么?
“当然。”孟琬抽出手,轻轻拉开他腰间的系带,缠在指间绕了两圈。
谢玄稷放声大笑,立时按住她的肩膀向后一推,将她放倒在床褥间,随即衔住她微凉的嘴唇,想要撬开贝齿长驱直入。可孟琬却始终紧闭牙关,丝毫未给予回应。
谢玄稷一气之下用了力,咬破她的下唇,血腥味顿时弥漫在二人唇齿间。孟琬吃痛,终于松开牙关,任由他闯了进去,肆无忌惮地与她勾缠。
孟琬喘息得厉害,呼吸几乎已被他掠去,最后实在受不住这种折磨,用力将他推开,“你要弄就直接弄,别做这些无用的。”
谢玄稷停下动作,眸光冷了几分,“你当真要这样?”
孟琬不说话。
“好,那我就如你所愿。”
他说到做到,不再做那些无用的事。他们本不是有情之人,也不必做那有情人才做之事。可不想才刚照她的意思楔了一点,她便脸色煞白,倒抽凉气,身躯剧烈地颤动起来。他于是不敢擅动,等她缓和一些了才继续,可她还是差点将嘴唇咬破,额发间大汗淋漓,生理性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落,似是痛苦至极。
谢玄稷也慌了神,“你这是怎么了?我也并没有怎么……”
孟琬摇了摇头,难堪道:“你不必管,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谢玄稷茫然低下头,视线不觉落到床单上的斑斑点点上,只愣了一瞬,顿时明白了一切,一把薅过孟琬,大吼了一声:“孟琬,你是怎么回事!”
孟琬眼神涣散地看着他,不知这汹涌的怒意从何而来。
他问:“你先前是不是没有和他……”
“与你无关。”
“孟琬,你就这般自轻自贱吗?”他嗓音冷冽,冰刀一样的目光直直投向她的眼底。
尽管她此刻是失神的。
他却还不依不饶地痛骂她:“他活着的时候为了晁氏打压你,临死的时候也是和晁氏难舍难分,哀求我放过晁氏,未曾给你留下只言片语。我当他是在床上有多厉害呢,让你这般念念不忘。结果你和他连夫妻都没做过,却为了他的江山,为了他的儿子跑来向我献身,还被我弄成这副模样。孟琬,你叫我怎么说你?是说你蠢,还是说你待他痴心一片,感天动地?”
谢玄稷气得发了狠,恨不得将她捣碎。
孟琬咬紧牙关,一点声音也没漏出来,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滑向腮边。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云消雨散后,他终于还是将她按在胸口,一点点吻去她脸上的泪痕,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罢了,你也别哭了,是本王不好。要是真这么难受,本王便就伺候你这一回。”
他随即俯下身吻开她牡丹花一样水光潋滟的唇瓣,她再如何推拒,都是无用。直到哆嗦着出了声,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肩膀里,他才抬起头苦笑道:“你这个人,实在是倔得很。”
一阵大风刮过,吹灭了窗前的烛火。
眼前的画面戛然而止,只剩一片黑暗。
谢玄稷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度睁开眼时,案上的红烛烛泪斑斑,窗外天光渐亮,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谢玄稷连忙低下头,发觉自己衣衫齐整,身旁的孟琬似乎还在熟睡,身上也被寝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他们之间明明很清白。
果然是一场梦。
只是那个梦来得太过真实,让他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他揉了揉眉骨。
可他为什么会做这么荒唐的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