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的人,正是黄土城的县尉。
他见城外浩浩荡荡,拥着一大群人,好奇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却正好与大冤家四目相对,正要缩回脑袋,却被对方叫住。
“早上好啊,刘县尉。”方选走过去,笑着拱拱手,语带戏谑道,“刘大人!这是又要回泾阳探亲吗?莫不是氐人又要来了?”
他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故意揪着对方上次临阵脱逃之事不放。
刘县尉脸上的肥肉抽动着,却也不好发作,伸出双手拱了拱道:“接到调令回泾阳,再不来此地了。”
换了平常人,敢如此调侃刘大人,早就吃板子了。但眼前的非平常人,上次确实有板子,但挨打的却是他刘县尉。直至今日,那顿打仍然令他心有余悸。
“最近路上匪患猖獗,刘大人可要多加小心呐。”方选继续揶揄。
转头看向宋廉,“宋将军还不快派些人马护送,万一刘大人路上有个闪失,我黄土城的官兵担待得起。”
宋廉闻言,一秒入戏,转头喝道:“来人!”
“有!”左丘催动马匹,来到城门前,身后的步卒也都集结,一副跃跃欲试之状。
刘县尉虽是肥头大耳似猪,却也不傻,看出几人在故意消遣自己,于是冷声道:“本大人自有家丁护送,就不劳烦各位了。”
说罢将脑袋缩回车内。
几人见状,发出一阵哄笑。目送马车驶过人群,却见后方还有十多辆马车,看起来似乎都是满载。
“这得装多少人?”方选摇头道,“一个流官,还把全家老小都搬来了?”
“非也。”李思惕凑了过来,指着马车说道,“只有前面三辆是载人的,想来应该是刘大人与正室夫人一车,其后两车是家眷与下人。再后面的,就都是物品了。”
“这个刘大人,还真是家大业大。”方选揶揄道,“真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啊。”
“没错。”刘莺莺此时也出现在身旁,不忿道,“这个县尉,仗着泾阳侯撑腰,在黄土城欺压良善,贪污索贿,强立名目,强取豪夺,这些年可没少搜刮民脂民膏。”
“看出来了。”方选叹道。
一辆又一辆马车从眼前经过,从车辙印就可以看出,车上的物品非常沉重,显然装的都是这些年搜刮的财货。
“可是又有新的县尉来了?”方选突然问道。
“却是不知。”刘莺莺摇头,看着车队离开的方向道,“不过这就让他走脱,着实便宜了他。”
二人说话间,马车队已经通过完毕。众人正要进城,却见数匹快马从远处奔来。
不多时来到面前,众人看清,是刘仲达和刘勇带着两名亲兵,以及一个城主府的传令兵。
不等方选打招呼,刘仲达一勒缰绳,大声喊道:“哥哥真乃金口玉言也!”
刘勇则直接跳下马,来到方选面前倒头就拜:“先生!请受我一拜!”
二人的举动,让方选有些不知所措,急忙询问缘由。
“哥哥可还记得那句谶言?”刘仲达却卖起了关子。
“什么谶言?”方选一脸疑惑。
“文刀万户侯。”李思惕凑到耳边,小声提醒道。
“哦,那个啊,我瞎编的。”方选笑着回,突然表情凝固住,“该不会是……”
“确是!”刘仲达跳下马背,走到方选面前,激动道,“父亲封侯了,如今已是与泾阳侯平起平坐!”
方选瞬间傻眼,只是随口编出来消遣老李家的顺口溜,怎么突然就应验了。
“虽只有五千户封邑,但将来借助军功,增邑万户指日可待。”刘仲达一把抱住方选,“文刀万户侯,果然一语成谶!哥哥真是我刘家的福将呐!”
“轻点,勒死我了。”方选伸手拍着刘仲达的后背。
同时思索起来,这老刘家几代人军功没少立,多少年都没混上爵位,怎么今天突然就封了。
虽说之前打败氐人一次,即便战功报得再虚高,跟朝廷说的是斩杀了数千上万,那也顶多封个千户男爵或者子爵不得了了,怎么一上来就得了个五千户侯爵,而且看这个架势,后期似乎还有上升空间。
“不对劲,这里面绝对有事!”方选心里琢磨着。
“哥哥,快随我进城。”刘仲达拉着方选,朝城门里走。
周围人也都听见了他们的谈话,无不欢呼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