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后方生乱、淮北之战(2 / 2)

雍凉风云 黄油之手 2809 字 1个月前

分统代国东部的刘库仁朝觐,没有来自前套的代国鲜卑威胁,冀州、陕洛又无事,作为屏藩的平阳暂时失去原有功能,太守慕容冲也因此在入朝后被留置长安。

苻融受召还朝录尚书事后,苻洛想要继其之后入镇邺城,类似的,他的兄长苻重也想离开权力处处受限制的洛阳。而彭超提议进攻淮河以南获许后,守金墉城的邵保被征调,苻重自诩宗室重臣,又是豫州刺史,此次进兵,他的老对手东晋豫州刺史桓伊,所驻镇的淮阳也在攻击范围,可他却不在出征序列中,这能忍住不生气才怪。

不管是交流、沟通的不足,又或误会了意图,错估了地位,苻坚的命令下达后,苻重显然是无法理解,因此据城自守,封闭周边关卡、道路,不让受到征调的邵保所部军队南下,以此来抵制、要挟苻坚,企图取代彭超,全权负责征讨淮河以南。

可是苻重高估了自己在军中的声望,苻坚都没派兵来对峙,只是一道命令传来,灭前燕后被委任到苻重军府,担任其长史已有八年的吕光,随即将苻重收捕并掌握洛阳镇兵,以槛车将其押送到长安,这与沿途游街也没啥区别了,其实也是消除苻重在中兵、镇兵内的影响力。

当然,事情的起因,还要回到襄阳的战事,苻丕、苟苌率主力四月到达樊城,二人力求稳扎稳打,因此进展缓慢,于是后续到达南乡的秦军分兵,慕容垂、姚苌攻南阳,苟池、毛当、王显屯武当,石越与慕容垂、姚苌配合拿下宛城后,顺淯水南下突袭,才有了七月突破南岸一事。

这之后,通过驿传公文,一直关注荆州战局的兖州刺史彭超,受到宛城之战及后续发展的启发,自其镇守的濮阳上表,请求攻打彭城的东晋沛郡太守戴逯,并再派持重的大将领兵攻打淮河以南,与攻打襄阳的苻丕在东、西全线形成策应,就如围棋劫争之势,使晋军首尾难顾,为将来攻打建康做准备。

这种立足于全局的战略眼光得到苻坚欣赏,于是加彭超都督东讨诸军事,又为其增兵,调后将军金俱难、右禁将军毛盛、洛州刺史邵保,合步、骑七万进攻梁郡淮阳、临淮郡盱眙,也就是梁、谯、徐、泗这一线。而在西线,北面是梁州刺史韦钟出汉中攻西城,南面是宁州刺史姜宇自垫江攻鱼复。

可苻坚对形势的预料却过于乐观,原本攻襄阳是集中力量于一点,如今东、西全线进攻,钱粮的消耗成倍增加。而后方生乱,各地兵马调动又是一大笔支出,襄阳更是从年头打到年尾,仍未攻克。前秦中、外兵调遣,光是赶赴各处前线的正卒、辅兵就出动了近三十万,不仅将灭凉、代后,所剩无几的积储消耗一空,结果还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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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秦在十月秋雨时节,趁洪水暴涨突击襄阳,企图一举破城,就有赵宝反秦、苻重兵变的缘故。后方生乱的消息传来,本就连日阴雨,导致后勤输送延期,苻丕、苟苌再无法维持求稳的心态。

而在襄阳攻克后不久,苻坚也抓着淮北战事失利的由头,一面严惩了彭超、金俱难等人,一面给其他将领升职加薪。除了安抚情绪之外,苻坚也是为了甩锅,毕竟当初彭超提出建议,他在点头同意时,可是闻言大喜,因为全线进攻也是他那时的想法。

而东晋方面,却还在内耗,去岁谢玄履任广陵,开始组建北府兵,王彪之又病故。桓冲已经入镇荆州,却不愿坐看谢安独揽辅政后再掌兵权,于是表荐驻屯巴东鱼复的毛穆之,以其为宿将,军事经验远比谢玄丰富,遣其往姑孰,以谋求取代谢玄,为桓氏掌握建康下游兵权,留其子毛球驻守鱼复。

桓冲之妻是王导孙女,王彪之则是王导族侄,其父王彬是王导堂弟,王彪之曾与王坦之、谢安联合对抗桓温,但桓温死后,桓氏经历内乱实力有所削弱,加上王坦之外镇,于是王彪之转与桓冲合作。

当时,建康朝中因为辅政之权的争夺,导致先前联合的三家分道扬镳,而促成褚太后临朝的谢安得到大义名分支持,占据上风,又利用司马曜聘太原王氏女为皇后的机会,迫使性急、傲慢、色厉内荏的王坦之以外戚旧例出镇广陵。

王坦之因失权,名望又被谢安盖过而忧虑成疾,镇守广陵两年就病故于任上,桓冲为争夺徐州刺史所掌握的京口兵权,不惜解任无法实际控制的扬州刺史,以掌握京畿的名分、要职作为交换,却被谢安耍了一道,刚得到任命不久,又被改为加督江、豫二州六郡,仍镇姑孰,而京口则由国丈王蕴加徐州刺史镇守。

所以桓豁死后,桓冲入镇荆州前,哪怕司马曜、谢安接连送行以示安抚,他仍是到地方后立刻翻脸,又是要钱粮,又是表荐部将,始终屯兵上明保存实力,直至襄阳失陷也未由其驻地北派一兵一卒。

石越登陆汉水南岸后仅一月有余,得到苻坚回复的彭超,立即率军进攻彭城。受前秦大举进兵的影响,谢安再次选择与桓冲妥协,由于桓豁病故前表荐毛穆之监沔北军事,因此为他加假节,迁为监江北军事,镇守广陵。

自东晋建立以来,赏罚不明极其寻常,朝廷由上到下都是死气沉沉,内斗内行、外战外行,不是刀架到脖子上的最危急时刻,从来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敢于守孤城的将领难得有好下场,因此临敌弃守、自溃逃散都成了常态。

约四十年前,出镇武昌的庾亮,以毛宝、樊峻为将,率精兵万人,共守江北的邾城,后赵名将张貉率骑兵二万来攻,邾城迅速告急。可接到毛宝的求援后,庾亮在武昌却错估了形势,没有及时派兵去救,而邾城内指挥不统一,一个月不到就被攻破,毛宝率众向南突围,与近六千守军,一同溺亡于长江中。

事后不久,庾亮因北伐梦想破灭郁郁而终,先后追赠太尉、永昌公,而死于国事的毛宝,却差点因为追究陷地战败之责遭夺爵,最后念在他于平定苏峻之乱时立有大功,才未加深究,却也不予追赠,且二十年后才恢复其州陵县侯的封邑。

那时侯,正值桓温受封南郡公,因州陵隶属南郡,才为袭爵的毛穆之改封为建安侯,这已是庾翼死后,毛穆之与江虨、朱焘、袁真等人合谋迎桓温入荆州的第十五个年头。

期间,毛穆之随桓温灭成汉、北伐收复洛阳,此后又随同北伐前燕,引汶水入黄河开通漕运,而大军撤退时,他更率部留守在河北的东燕郡,充任殿军,大小战事、政争都经历了无数。

所以夹在桓冲、谢安争斗中的毛穆之,不想重蹈其父毛宝守邾城的覆辙,桓冲留在姑孰的兵他调不动,广陵听命于谢氏的北府兵也是一样。于是,毛穆之选择上疏辞让,谢安看似投桃报李,将他迁为右将军、宣城内史,镇守姑孰,仍假节。毛穆之却十分清醒,以驻地位处江南,又在建康之侧,主动辞让,并拒绝假节,免除桓冲起疑心的可能。

宣城内史是桓温、桓冲之父桓彝的旧职,毛穆之因为与哀帝司马丕的皇后王穆之同名,避讳而称字为毛宪祖,又因桓温母亲孔宪,再次改称小字为毛虎生。而毛穆之的谨小慎微,又或者说谁都不得罪的性格,也造就了他一生的成败,先后在桓温、桓豁、桓冲兄弟麾下征战多年,仍只是一部将。

不过相比同为桓温爪牙,北伐前秦退兵时也担任过殿军的邓遐,毛穆之显然更知进退,拿得起放得下。

毛穆之辞让官职后,东晋以谢玄为将,自广陵出兵去救戴逯,谢玄趁机下令在附近州郡再度征发南来流民,充作民夫,挑选士卒,又命何谦率一支偏师游弋于淮、泗二水之间,佯作救援彭城的态势,这也是北府兵建立后的首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