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星?落樱?你们为什么……”流云话音未落,一个响亮的耳光便掴在他的脸上,把刚刚因为酒气退散的脸颊再一次泛红并热得滚烫。不同于以往,这一次流云没有争辩。即使平时会因为喝酒而被落樱打过,他也总是狡辩几句就得到了原谅。但是在银星面前,他无地自容——她给了自己自由,但是自己却没能把握机会,将这份施舍当作是理所应当,还背着她重新结了婚,有了孩子……即使用那对翅膀抽到他脸颊变形,他也绝不反抗。
“你亏欠了闪翼太多,你知道吗,”不是流云所期待的哭腔,而是那一如刽子手般冷酷无情的声音,“她一直都在盼着你回来,你知道吗?她期待能有一个温暖的、完整的家,你知道吗?!”一次次激烈的质问捶打着他的内心,仿佛被撕成碎片的心无法承受这样的诘问。
“我……我知道,”他痛苦地低下头,“这些我都知道……”像是在忏悔一样,流云忽然瘫坐再地上,而他面前的两匹雌驹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折磨她?”流云的记忆中,银星几乎没发过火。这一次忽然一反常态地开始针砭讽刺,他知道这些年他做得确实太过火了。他不敢抬头去看那双蓝眼睛,也不敢正视被蒙蔽十几年的落樱。更何况,他还有和百叶的私情没有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银星接着问道,“难道是因为我给了你自由,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吗?”不,不是这样的,流云心里想着,但是他没有勇气说出来。他本是想回家休息一段时间,然后重新找一份工作生活,但是卖唱的时候和落樱的意外邂逅,带他走上了不归路。
“回答我,”银星冷冷地说,她的一反常态不禁让流云怀疑,那个温柔又有点羞涩的银星究竟去了哪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落樱站在一旁想要替他求情,可是一想到对自己和樱的冷落,明明已经要抬起的步伐又紧紧地贴在原地。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时间也定格在审判那一刻,岁月的流转仿佛与他们无关。流云跪在地上,落魄地低着头,明明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不肯说。樱看他可怜,禁不住上前摸了摸他的脸颊。她的蹄子柔软且温暖,每一次触摸都让他更觉得后悔。
“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呢?”落樱蹲下来,一边流泪一边说,“说出来啊……说出来,总会让自己的心好受些,不是吗?”可雄驹仍然是一言不发。
“沉默不能解决任何问题,”银星也不愿意用这样绝情的话,但是她感觉,是时候用这样的话唤起流云,“即使你不肯说,我们也会想办法调查清楚的。”对银星而言,她已经对面前的雄驹失去了信任。在其他小马面前她可以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但是在熟识的小马面前,她也只是匹普通的小马,也会为七情六欲所烦恼,也会有自己的态度和决断。
“我……我这么做,都是因为爱啊……”仿佛心中的城府无法承受来自外界的重压土崩瓦解,流云几乎是动用了全身的力量,缓慢地将这句话道出。
是爱吗,银星不懂。表达爱的方式太多,她从未完全体会过那种感受。只是在她的眼里,流云的所作所为不是“爱”。那是获得自由后的放纵,是一次次推卸责任和欺骗的诡诈,是无法被原谅的罪大恶极的对感情的玩弄。即使在这里跪上一整天,她也不会放过这匹欺骗感情,背叛银光的小马。都以为此后的生活会平静下去,没想到居然……
是爱吗,落樱不相信。如果是为了爱,他为什么要在樱的生日当天出去喝酒厮混,为什么经常喝得烂醉很晚很晚才回来,为什么要用一句简单的“都是因为爱”去搪塞所有他所犯过的错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可以如此地刻薄无情,为什么他可以毫无愧疚地在自己面前隐瞒十几年的过去,为什么直到今天这一切才败露……究竟是他太精明,还是自己太愚蠢,竟爱上一匹外表光鲜内在满是污点的小马?!
不只是他们,已经睡醒的闪翼和樱也趴在门口偷听。是爱吗,闪翼不相信。如果爸爸所做的一切是“爱”,为什么要将他置之不顾;如果不是将她抛弃,又为何还要履行约定寄钱回来?为什么日久天长,寄来的钱非但没有增多,反而越来越少?为什么……她偏偏有这样一个父亲?为什么樱还会甘心为他辩护?!这样的小马,怎么可以这样践踏其他小马的好意?!
只是,樱的看法也慢慢被流云的所作所为动摇。起初她只是觉得,爸爸这样做都是有原因的。无论是喝得烂醉,还是每天忙忙碌碌没有时间陪她。起初只是一次生日,后来不归的日子多了,樱也对此感到麻木。昨天她说的话只是想让姐姐平复心情,但是这一次他的话却让樱也觉得,为他辩护简直是自讨苦吃——为父亲辩护,就像是颠倒黑白一样。
“也许你是这么想的,但我们不是,”银星开口道,“在我们的眼中,你早已经不配拥有‘爱’。爱是美好纯洁的东西,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将它践踏。”如同一把大锤猛地砸向胸腔,流云抽搐着低下头,头几乎马上就要碰到地面。明明只是简短的一句话,却让他的身心都收到了近乎永久的伤害。“不,不是这样的!”他多想喊出这样的辩解的话语,但是强烈的负罪感和悔恨不断阻挠着他嘴部的肌肉。在银星和落樱这两匹曾经走入他生活的小马面前,他的心机一览无余地暴露在她们面前。自始至终,他也说不出一句“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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