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门驻地。
“咳,咳咳……”
古弘衣襟之上血迹斑斑,气息萎靡,有些失魂落魄般的走进院落。
但紧接着他的步伐就停住了。
那双有些黯淡无光的眼神,怔然的看向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一道人影,其人穿着一件朴素青袍,正负手站于一株槐树之下。
“师……师尊……”
古弘怔然过后,面带羞愧的向着青袍人跪下:“师尊您怎么来了。”
青袍人缓缓转过身来。
露出一张约莫三四十岁,剑眉星目,气质缥缈的面庞,纵然是晏景青在此,看到这张面孔也要为之震动,其人乃是天剑门最年轻的宗师,十年之前便已名震数州之地。
姜长生淡淡的看了古弘一眼,道:“我在调查天尸门余孽的事,正好路过这里……只不过败了一场,就如此失魂落魄,成何体统?”
“弟子惭愧。”
古弘跪在泥水中低着头。
他过去也不是没有败过,在天剑门中也曾败给过其他师兄,但心态与心境不同,影响自然不同,这一次是他心剑意境大成,迈入第二步,正是意气风发,将要横压各宗真传的时候,却为人一刀所败,以至于凝成的心剑剑意都几乎支离破碎。
姜长生缓缓转身,目光幽幽的望着那株槐树,忽然道:“你觉得你左师兄,百年来唯一走天剑一脉的人,他未来一定能超过为师吗?”
“这……”
古弘一时迟疑。
左千秋的确是天剑门百年一见的绝代天骄,但姜长生乃是早年就迈入洗髓境,名震数州的一代剑道宗师,哪怕左千秋走的剑道之路更强,但谁又能说左千秋未来一定能跨过洗髓、迈入换血,登上剑道的至境?
“那,那个陈牧呢?”
姜长生继续开口。
古弘一时更沉默不语,他知道姜长生想听的不是什么‘区区小辈也配和师尊相提并论’这种话,而是在对他提点。
左千秋他都不敢断言未来一定能成为超越姜长生的存在,更不用说陈牧了。
姜长生淡淡的道:“伱左师兄习武以来,未曾一败,本座当年年轻之时,也不及他的天资至高,但终是一步步走到今日,以心剑而成宗师,纵横北地,你……如今才到哪里?”
话音落下。
姜长生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消失,只有最后一句还在院落里回响。
古弘怔然跪在泥水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后,缓缓站了起来,并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姜长生消失的方向:“咳……谢师尊教诲。”
在院落远处,姜长生目光掠过院落,看着古弘的样子微微点头。
“陈牧……”
继而他又低喃一声。
以他耳闻的一些事迹来看,此人的确算得上是玉州这一代的翘楚了,但未来究竟能走到哪一步,谁也不清楚,也许会被重立剑心的古弘反超,也许能有资格向左千秋问剑,但无论怎样,终究都还是年轻一代的后生晚辈,暂时还入不了他的视野。
大宣物广人稠,豪杰无数,当今各宗各派割据林立,虽是渐入乱世,但往往也唯有乱世,才出豪杰,才是武道真正大兴的时候。
一旦步入洗髓之境,成就宗师,放眼的早已不再是一州之地,而是整个大宣天下。
年轻一代的晚辈,至少也要名列‘风云榜’上,才有资格进入他的视野。
那也并不容易。
大宣天下九十九州,共划定九道,最北部包括玉州在内的这十一州,皆属于‘寒北道’,而这寒北道十一州中,唯有洗髓宗师之下实力最为顶尖的存在,方能位列风云榜。
此榜由位于寒北道中央的松州大宗‘天涯海阁’所立,仅仅只收录三十位,像晏景青这样的存在,也只是排在其中末位。
而无论是古弘,还是陈牧,又或者是左千秋,都暂且还离得远。
乱世之中,江湖之上,大浪淘沙,似陈牧、左千秋、花弄月这一代的真传天骄,未来也不知有几人能跃出江水,名动风云。
“据说天涯海阁除了这风云榜之外,又要弄一份新秀谱……”
姜长生微微摇头。
继而身影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
……
瑜城。
余家驻地,古院。
大雾弥漫遮蔽四方,伸手而不见五指。
余九江戴着斗笠,依然坐在水池之畔,迷蒙的雾气在他身边凝结成点点露水无声滴落。
“祖爷爷,有大事,喜事!”
忽然有人跑了进来。
余九江斗笠微抬:“毛毛躁躁的,是什么事,这般高兴?”
年轻人迅速说了几句。
余九江短暂默然,过了一会儿才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
年轻人疑惑的看看神色平静的余九江,但还是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而就在他离开之后,余九江目光转向池塘,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般的神色,继而笑了起来,笑声爽朗,渐渐在院落里荡开。
……
大宣历一千四百二十八年,二月二十七。
玉州,瑜郡之地,历时半个多月的潮灾渐渐消止,河道逐渐归于平息。
与此同时。
陈牧入五脏,斩妖物,败真传的消息,也在瑜郡渐渐传开,并逐步扩散到其他郡地,直至传入七玄宗,引起一片震动!
自他习武以来,至今四年光景,其声名终于第一次跃出瑜郡之地,在万里玉州渐渐传开,扬于一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