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第五幕 : 1902年,Z国洛川]
自从陆冬住进F国公馆以后,费兰对陆冬的宠爱几乎到了令所有人都为之侧目的程度。费兰走到哪里都要带着陆冬,甚至是讨论军事机密的场合,也会贴心的给陆冬另开上一个房间,然后离开。
作为费兰的下属,约翰不想看着自己的长官在不久的将来走向军事法庭,曾多次当面提醒过费兰,对于异国他乡的女子不可太过上心,尤其Z国现在还是我们的战败国。
费兰却不以为意,“你也说Z国是战败国,我们多少次对上Z国的军队都是大获全胜,怎么可能一个女子有那么厉害的本事,能够在我的眼皮底下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并非是费兰对于自己的盲目自信,而是一个站在时代尖端的民族对另一个早已没落的东方古国的自信。
约翰只好自己又查了几遍陆冬的出身,却发现她的履历干净的很,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怀疑的地方。
约翰只得就此作罢。
他不知道的是,这份履历是组织上精心为陆冬准备好的,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么可能提前露出马脚。
对于陆冬来说,费兰对自己的痴迷是一件好事,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陆冬拥有了充分的理由出入那些高级军官所在的场合,即使他们只是在闲聊,但作为一名出色的特务,她可以凭借自身信息处理的能力,将重要的信息提取出来,再汇报给丁雪萍。
Y国联合F国在西南沿海发起几轮战役,均被我军及时察觉,早早派遣海军船只避开了去,虽然还没有取得过一场胜利,但避免了战争,军心比之前更加稳固。
陆冬察觉到风雨欲来,可她身在局中,除了更加小心行事,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费兰关上房门,卸下繁琐的军装,仿佛一身的疲惫也一同卸下了。
费兰紧紧抱着陆冬瘦弱的身体,将自己贴在她的身上,用极小、极低的声音对她说,“最近不要出门,Y国人觉得租界内有间谍,查的很紧。”
“连我们的公馆都会被查吗?”陆冬仰起脖子,露出脆弱又白皙的脖颈。
费兰突然很想咬下去,咬出一个血肉模糊又专属于他的印记。
“会被查到,所以要好好待在我身边。”他说。
陆冬很是听话,安安分分的在公馆里待了几天。
半个月后,她在公馆门口看到了一朵白花。
这是丁雪萍给的信号。
这天陆冬遵循约定走进天香戏楼,几乎是刚踏进门槛的一瞬间,她就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踪她。
陆冬动作很快,转身就走向小巷里,脚步声紧追不舍。
陆冬不敢赌自己有没有暴露,在狭长又昏暗的小巷里,她将脖子上的丝巾取下,果断出手。
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儿。
陆冬扼住了他的脖子,他像一条濒死的鱼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但他的手指在陆冬的手背上写下了三个字。
丁雪萍。
陆冬瞬间就明白过来,卸下力气,目光审视的盯着眼前的少年,“是丁雪萍派你过来联系我的?她人呢?”
少年喘着粗气,“丁处长刚刚升职,这段时间都走不开,让我直接跟你联系,我代号青山。”
“我先回戏楼听戏,一炷香后你再进来。”陆冬刚刚迈出半步,就被青山拦下了,她面露不解。
青山说道,“天香戏楼的据点已经被Y国士兵查封了,死了很多人,他们没有把你供出来,你可以放心的回到F国公馆。”
“所以你故意不让我进戏楼?”
“是,这里说话不安全,以后我们会更换联络据点。其实天香戏楼的暴露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现在组织里知道你的人越少,你就越安全。目前组织上对你没有任何任务要求,你需要静静的蛰伏,至少蛰伏到明年春天。”
与青山结束聊天后,陆冬独自一人采买了一堆东西,直到夕阳西下才悠悠回到公馆。
费兰听到属下禀报后,就走出来从她的手里接过东西,温柔又仔细的问她今天都去了哪里。
陆冬早已准备好了回答的说辞。
费兰的确是个女人梦中的理想男友。
她必须每天在心中默念自己对于组织的忠诚和这片土地的热爱,才不会让自己沉溺在费兰营造出的温柔陷阱中。
日子这样一天天过去,陆冬似乎真的活成了一个F国高级军官的太太,即使,她和费兰都心知肚明因为国籍原因,他们永远不可能真的结婚。
陆冬周旋在各个太太之间。
很多外国人都会在当地寻找漂亮的女伴,来慰藉自己孤寂的心,哪怕他们在本国已有妻子。
有位Y国将士的太太也是东亚长相,会说一点普通话,陆冬一来二去跟她熟悉起来,年轻漂亮的太太告诉她,“我出行都有小军官陪着,已经成了习惯,今天看到你才发现,原来作将士太太的人,身边也可以没有小军官。”
这些小军官说的是随行兵,既是保护,也是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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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兰并没有派给陆冬随行兵,可她身边依旧有着很多监视的眼睛。
她不知道这份监视是来自于费兰还是别的什么人,她只知道自己此刻正行走在悬崖峭壁之上。
再次见到青山的时候,他已经褪去了少年身上的青涩,变得更加坚毅和挺拔,青山带来了新的消息,“Y国和F国准备联合起来攻打巴州,费兰是这场战役的总指挥。他那里一定有最高级的军情,你一定要窃取出来。”
“这是最高级别的军情,我担心……”
“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这是军令。陆冬,也许你很久没有跟组织接触,但组织上一直很看重你,他们把你培养到这个位置上,付出了很多努力,没有人希望你暴露。但这场战役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我们必须得到这份军情,甚至不惜你我生命的代价。”
“我明白了,青山。”
这次的任务至关重要,容不得半点差错。
巴州战役是两国协战,费兰几乎天天都留宿在Y国公馆,陆冬根本见不到费兰。
在最不得已的情况下,陆冬只能将窃听器装在费兰的车上,以期待能探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这大大增加了她暴露的风险。
但她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冒险将录音在金店旁的小巷里交给青山。
“我被人跟踪了。”
青山将陆冬猛的向外一推,自己则冲了出去。
砰砰两声枪响。
为了不让她暴露,青山选择了牺牲。
陆冬毫不犹豫的转过街角,裹紧了自己身上的风衣,将录音贴身藏起,牺牲是地下工作者的宿命,她没有掉眼泪,因为她深信总有一点她也会将自己的生命献给这个国家。
鲜血顺着青石板的缝隙流淌到地下,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在了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