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
那是假的萧延年!
这世上竟然有两个一模一样的萧延年!
阿磐脑中荡然一空,她早该想到萧延年不会轻易落网了。
恍恍惚惚的,就似被人打了一闷棍,
但若真的萧延年得知她曾在城楼张弓拉箭,一箭箭地射向了他的替身......
单是想想,就已蓦地生出了一身冷汗来。
其余的黑衣侍者是怎么死的,谢玄的箭最后可穿透了替身的心口,那一排人又是怎么被射下了城门,整个人腾腾兀兀的,已经全然不知道了。
只知道自己由谢玄牵着回到软席上坐了下来,回过神来的时候,是小惠王被架了上来。
是了,射杀了千机门,便要着手解决小惠王和城门下的叛军了。
小惠王被架上来的时候,两条腿都是软的。
一身准备重登大位的冕服还来不及换,早被平明时候的杀戮染红的衣袍,沾带着一身的血污。
颤着脑袋直愣愣地扭头望城下,脸白得似一张纸,抖着声问,“六......六叔......六叔可在那里......”
一旁的关伯昭笑,拿腔捏调地说话,“回大王,正是。”
小惠王瘫在地上,“仲父......仲父饶了六叔吧!仲父!”
谢玄信手把玩着手里的大弓,不紧不慢地问起,“阿罂说说,你六叔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惠王惶悚不安,“六叔是阿罂长辈,一心护着阿罂,六叔不是坏人!仲父!仲父!求求你了仲父!仲父大人有大量,就放六叔一马,留他一条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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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谢玄笑了一声,是,人在笑着,然眸底都是冷意,“错了。”
小惠王不明所以,因而追问,“仲父,怎......怎么错了?”
谢玄一字一顿,“你六叔是魏国的叛贼。”
小惠王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就开始为武安君辩白起来,“不是!六叔是忠臣!”
谢玄眉眼冷峻,出口的话亦是杀气凛凛,那大弓重重地拍在了扶手上,厉色斥道,“他是忠臣,孤是什么!”
是了,是了,若武安君是忠臣,那王父谢玄便是佞贼了。
小惠王被魏王父那疾言厉色骇得心胆俱碎,一时哑口无言,只目瞪口呆不敢说话。
好一会儿过去,才回过神,继而便是嗷得一声哭了起来。
便见谢玄抬手,那修长分明,似青铜铸造般的手,猛地一扯,便扯开了小惠王的朱缨。
小惠王咯噔一下,不敢再嚎。
一旁的宫人慌忙扶住那十二毓冕冠,捞起那猛然晃荡的毓珠,仓惶惶惊呼道,“啊!要倒了!要倒了!”
君王冕旒前后各十二玉旒,共白玉二百八十八颗。
广七寸,长二寸,前圆后方,朱绿里,玄上,前垂四寸,后垂三寸,系白玉珠为十二旒。
《礼记》中载,君王行坐动则从容,止则端严,应冕旒方正,珠帘不动。
而今小惠王的冕冠剧烈晃动,袍服带血,瘫坐于重臣脚下,哪里还有一点儿君王的模样?
真要昭示魏氏要大厦倾倒了。
魏王父那一双凤目摄人心魄,那尊极贵极的威严气度就在这邯郸的城楼死死地压迫过来,令这城门上下,鸦雀无声。
你瞧他抬手覆住了小惠王的脑袋,“竖子,你可知魏国是怎么来的?”
小惠王也许不知,但阿磐知道。
春秋末年,魏、赵、韩三大家族联手废黜晋国国君,将晋国土地一分为三,瓜分殆尽,由此设立魏、赵、韩三国,史称“三家分晋”。
小惠王哭得鼻涕都冒出来了,然而却棱睁着一双眼睛不敢答,“是......是父君......父君打下来的......”
那人咬牙切齿,“你有父君,孤便没有父君?”
小惠王惊得抬袖遮脸,“啊!仲父!”
一旁有人急得连忙打岔,“凤玄!”
哦,那是崔老先生,他不曾中风,如今也好好地端坐一旁。
阿磐蓦地一震,难道,难道谢玄竟是晋君之后吗?
谢玄果然再不提这一桩,只是仍旧愠色不消,薄唇轻启,命道,“亲手射杀魏六,孤仍许你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