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噤声,弯腰退了出去……
是夜,月朗星稀,靛色仓穹下片片云层浮动,夜空辽远而空旷。晚风摇曳婆娑树影,几声蝉鸣衬得院中更静了。月下,一影儿倏忽划过,惊醒枝头相偎而眠的鸟儿,鸟散了树下却多了两个黑影
“没人跟来吧。”
“嗯。”
“那就好,听说最近都很紧张呢。”
“说正事吧,义父那边可是有什么安排?”
“一如既往地催促,他老人家只管动嘴,也不体谅体谅我们的难处!”
敢这么说的怕也只有她了吧。
“咳咳,说说苏禾的事吧。”
黑衣人不屑撇唇
“那个病秧子,”
一顿
“怎么会答应成烨,白白给他做棋子?”
苏禾,苏国相的二公子,自幼聪慧过人,有神童之称,奈何体弱,身患寒疾,终日貂皮裹身,为其看过病都大夫皆言其寿不过二十五。苏禾好茶道,曾因天朝品茗之士众多而寄身天朝,后经营茶叶生意,颇有一番成就。
“各取所需罢了。不过话说回来,苏禾身虽有疾却绝非可轻视之人。”
“呵,王上到底不相信主上,既然这样,那我们可不能辜负他的期许了。”
“是啊,”
苏禾,魏镜,谁都不能赢。
“后天终试,就靠你了,左使。”
说到这个她就来气,本来可以休息一段时间的。
弋芜不忿
“慕言呢?”
“右使说做戏做全套才不至露了马脚。”
“嘁,他还当上瘾了不成,别到时候出不来。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个少主怎么跟当着玩似的,明明都快到自己家门口了,连个人都使不动。”
男人无奈扯唇,不置可否。
第二天
闻昭一觉睡到辰时,醒来发现魏镜早已离开,着急忙慌穿了衣服就要去校场,一开门看见头发乱糟糟同样迷蒙的魏书悦,欲开口,便听
“哦,你起来了,那我回去收拾一下。”
魏书悦说完就要离开,瞥一眼闻昭,不太确定
“你打算就这样去?”
闻昭一怔,低头看看自己,穿着昨天的衣服,套着平日的裙装。难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转身回房,又记起什么,退回去
“祁殊和小兰呢?”
魏书悦有气无力往回走,头也不回道
“害,都才起来呢。哦,对了,别忘了黏那胡子。”
闻昭脚步一顿,自顾道
“魏镜都知道了,用不着那玩意儿了吧。话说,那家伙起来怎么不叫我?”
哼,口是心非的男人!
表面上是答应了要她去,实际上巴不得她去不了。
小半个时辰后
四人进了校场,闻昭拿着木牌直接去了第十擂台,昨天的那个判官摸着下巴打量她好一会儿,有些不确定
“你是,祁三?”
闻昭点头
“胡子呢?”
闻昭一怔
“刮了,怎么,没胡子不能比试?”
小主,
判官摇摇头
“没,只是有点不太习惯,不过,你这样看着倒比昨日精神许多。”
闻昭还以为他要说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呢。
判官接过牌子
“今天好好打,我们都买的你赢呢。”
闻昭……
一炷香后
“第十擂台第二试第一场,祁三对李杭。”
上擂台的都是能打的,此次对决每人至少胜五场才可进入终试,每场比试分上半场、中场休息与下半场,每半场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未分胜负者皆作输。
观试人数远超昨日,校场人山人海,比试激烈,气氛火热。
闻昭一上台便连胜三场,引得众人连连喝彩,大家也不知为何如此信赖她,清一色买她赢。
“第四场,来浔对祁三。”
熟悉的姓氏,相似的眉眼,闻昭想到来盍,只道:来者不善
不由握紧了九节软鞭
果然,来浔面无表情盯着她,像是盯着即将到手的猎物,让人感觉很是不舒服。
“就是你让我弟弟颜面扫地的?”
“胜败无关颜面,况且是他出言不逊在先。”
“呵,倒是长了一张能说的嘴,就是不知一会儿还有没有机会说话了。”
不愧亲兄弟,一样的自负。
闻昭不知,来氏三兄弟是诏国有名的勇士,三人皆以力大闻名,个个力敌千钧。来浔名声最盛,善用古锤,传闻其曾在夸山击锤,只一下,地动山摇,响声如雷,夸山因而矮了一尺。当然,夸张归夸张,这也从另一角度说明来浔不容小觑。
闻昭还没想好招式,来浔便举着大锤向她砸来。闻昭跃起躲过,就势出鞭。来浔趁机举锤,缠住软鞭,一拉一拽同时跳起退了一步,直接让闻昭面朝下摔在了木板上,众人齐齐惊呼,提心吊胆。闻昭抬头,想要爬起,哪知来浔再拉再放,把她像蛤蟆一样牵引,摔的她眼冒金星。闻昭打算放开抓住鞭绳的手来化解劣势,不想来浔动作更快,只见其高高举起钢锤在原地转圈,闻昭双手抓紧鞭柄,被迫飘荡半空。半炷香后,闻昭只觉头晕眼花,直犯恶心,可那来浔似是不知疲倦,未停下反而越转越快,只待一甩便能将她甩出擂台结束比试。众人紧张起来,屏息凝神望着擂台。过了一会儿,闻昭咬牙,决定作最后一搏,倏然放开双手。不出意料,看着直直飞出去的人,观试者认命闭眼,正对闻昭的更是夸张,纷纷抱着头向两边逃窜,生怕被闻昭砸中。魏书悦一瞬不瞬地盯着擂台,生怕错过什么。就在大家都以为闻昭必输无疑时,闻昭双手抓着围栏的麻绳,剧烈晃荡一下后,倒立在绳上,而后一个利落的后空翻安稳地立在了台上。众人拍拍胸口,忍不住欢呼。闻昭晃晃脑袋,极力稳住自己。来浔立在她对面,尽是嘲讽
“怎么样?滋味不好受吧?”
忍着吐意,闻昭看着眼前晃动的身影,怒道
“把鞭子还我!”
来浔晃了晃还缠在钢锤上的东西,一副欠揍的表情
“想要,自己来拿。”
闻昭气愤地冲到来浔身旁,对着空气打了一拳。众人发懵,寻思这小哥是给来浔转傻了,连方位都分不清了。来浔亦有些迷惑,哪知下一秒闻昭突然转向他,飞身而起,抬腿给了他一脚,又趁他愣怔际取走软鞭。人们看直了眼,片刻,不知是谁,吹一声口哨,大家大声喝彩起来。
来浔摸摸左脸,怒不可遏
真是岂有此理!竟然敢戏弄他!
想着拖着钢锤朝闻昭扑了过去,闻昭险险躲过。来浔连环出击,每一下都用了全力,奈何闻昭身体灵活,每每让他扑空。几招下来,俩人所到之处,木板便留一大坑。判官担心擂台会垮掉,吓得退到了台下。一炷香燃至尽头,敲锣声响起,闻昭这才得有喘息的机会。
魏书悦在台下为她放松四肢时,忍不住安慰
“没事没事,反正你已经赢了几场了,输给他也不丢人。”
闻昭灌了一口水,豪迈擦嘴。听此,反过来安慰她
“对我有点信心,说不定能赢呢。”
她可是答应过魏镜不会输的。
魏书悦耸肩,没忍心反驳她。
闻昭望向观试台,魏镜也在看着她。心情大好,闻昭站起,对着观试台握拳做了个必胜的手势。魏镜笑了笑,想起什么,抬手,不着痕迹地指了指鞋面,闻昭挠头,困惑不解,思索片刻,依旧无果,打算用动作细问,来浔走向她,挡住了她的视线
“你若识相,早点认输,否则,到时候别怪我没手下留情。”
闻昭撇唇
“谁怕谁啊,大不了就这么耗着,谁都别想赢。”
来浔横眉竖目,咆哮道
“你这么不识好歹,我现在就了结了你!”
说着伸手想要抓住闻昭衣襟,闻昭拉着魏书悦轻巧地避开了,来浔不罢休,还想再来一次,锣声敲响
“中场结束,比试开始!”
来浔放下手,恨恨看了闻昭一眼,上了台,闻昭紧随其后。才站住,来浔便举着钢锤劈了过来,闻昭侧身,来浔同时举起另一只钢锤,两锤一碰,发出一声巨响,闻昭顿觉两耳失聪,眼冒金星,来浔趁机给了她一脚,直把她踹在擂台的木桩上又跌落在地。闻昭闷哼一声,捂着肚子,痛的直皱眉头,一股血腥味蔓延。台下,祁殊嗷嗷流泪,要不是小兰和魏书悦拦着,她就已经冲了上去,众人瞬间沉默,第十擂台出奇安静。来浔一步一步朝闻昭走去,每走一步,闻昭都觉木板晃得厉害,耳边依旧一阵轰鸣,闻昭躺在木板上,看着来浔的脚发怔,突然觉得这人真是不协调,上身块头这么大,脚却——
小主,
脑中灵光一闪,闻昭突然领会魏镜的意思了。
沉一口气,闻昭撑坐起来,看着来浔,抬袖狠狠擦拭嘴角的血迹,众人又满怀期待地看着她。闻昭慢慢站起,来浔在距她半丈处立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怎么,还不死心么?”
闻昭冷笑,握紧软鞭,轻声
“让我认输,除非我死。”
来浔没听清楚,不耐烦扬扬钢锤
“既然不死心,我来成全你。”
说着就要举锤击向闻昭,闻昭快他一步,飞身跃起,朝他脸上扬鞭
“该死心的,是你!”
来浔冷笑,故技重施。
准备用钢锤卷住她的软鞭,哪知闻昭根本未出鞭,而是快速落地蹲身,直接卷住他的靴子,使力一扑一拉。来浔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朝前栽去,闻昭极快地闪到他身后,故技重施,对着他的腰连踢三脚,来浔挥舞着钢锤向前迈了两步,倾斜身子在擂台边口停了一下,本以为会有转机,但闻昭丝毫不给他机会,对准他的臀部一踹,一声巨响,判官迫不及待敲锣
“祁三胜!”
众人狂呼,闻昭一下台,人们便将她高高举起,抛在空中。来浔摔的鼻青脸肿,望向闻昭恨不得徒手撕了她,而那厮根本没功夫理他,正忙着在空中对魏镜比划手势……
休息一刻钟后,闻昭迎来第五场比试,而这次的对手,让她有些惊喜
“第五场,储子云对祁三。”
看着那张俊俏的脸,闻昭很是为难,常言道,不怕对手坏,就怕对手长得帅。
储子云拎着一把长剑,身姿笔挺地立在台上,日光愈烈,少年却自带一股清凉气息。
闻昭显然分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