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有很多冤屈,你放心,他们一定会受到惩罚的,但是你——”
她抓起地上的死者,朝我砸来,我匆忙接住尸体,她朝我走来,抓住我的头发,我脑袋不知道磕在了哪里,只听见了一句“碍事”,便没了意识。
那天晚上,长落死了近百人。
醒过来后,疯女人告诉我,恶鬼离开之前说了,只要该死的人死了,她就放过长落了。
她笑着告诉我,说有人带领大家处死了那些罪人,并将他们的尸体供奉到了桑山下,以此请求恶鬼放过长落。
我说,这样一来,所有人都有罪了。
疯女人说:“本来就是有罪的,大家都有罪。”
我有些着急,说我调查过了,她本来就不会杀你们,冤有头债有主,她只杀那些逼她放血的,她父亲娶的续弦和儿媳孙儿都好好离开长落了,你们只要离开长落就好了。
疯女人说:“不是这样的,最开始,她只杀那些杀死她娘的凶手,然后杀逼她放了很多次血的人......然后是喝了血的,那些逃出去的,都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桑山在帮她,桑山想要用我们消弭她的怨气。”她笑着说,“我们逃不出去的。万一,她下一次要杀的就是我们呢?”
疯女人哈哈笑着,泪水却不断涌出落下,死死盯着我:“我恨这里所有人,我恨他们为什么将长落置于这样的境地,可是......我也喝过血,她的血,只要一滴便可救命,我快死的时候,有人施舍我了一滴,只那么一滴,混入水中喝下,什么伤什么痛苦都消失了。”
“一滴就能救命,那会不会一碗可以延年益寿?”她唇角颤抖,“一直喝下去,是不是就能长生不死?人们或许不用再惧怕生老病死,当年的人......可怜她也好,怜悯她也好,又或许是无能为力,但没有人会救她的。换成你呢,官人?你会放她离开吗?”
我头晕目眩,好似还没清醒过来,推开她,伏趴在床头,干呕出声。
疯女人再次笑着跑开:“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我走出门外,长落经历过一场厮杀,血腥味阵阵扑鼻,巫医从这家出来,又匆匆被请去另一家。
我再次进入桑山,在山腰处找到了她。
她坐在石头上,面色平淡,眺望着山下的长落,树叶无风飘动,落了我满身。
她转过头来说:“桑山不欢迎你。”
我继续往前,却被脚下的石头绊倒在地。
古人说山有灵,被山中灵庇护的,又怎么会是恶鬼。
我顺势跪在她面前,不敢将她称之为鬼,斟酌许久:“多谢阁下高抬贵手。”
她拂下落在她肩上的树叶:“我没有抬手。”
我没听懂她的意思,不敢确定她这是愿意放过长落的人还是不愿意放过:“古人说山有灵,阁下被桑山灵庇护,大仇得报——”
“桑山的灵。”她打断我,“并不让我复仇。”
我愕然抬头。
她冷冷瞧着我:“祂要我庇护长落众人,过往种种,皆视作成神的考验。”
“祂予我血有神力,却又不给我自保之力,让我尝过温情,又遭受亲人囚禁折磨,所谓尝尽人情冷暖,惨绝人寰,痛不欲生后才于绝境中成神,才赋予我力量。”她看着我,“可疼就是疼,苦就是苦,种种磨难,我都是一点点捱过来的,一句考验,消弭不了。”
“我在牢笼中日夜祈求,求来的不是神灵,是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