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鹤的咳嗽声渐渐停下来,桑昭才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求亲?向我?”
楚长熠先是不满地瞪了破坏气氛的卫鹤一眼,才又扬起笑容对桑昭道:“没错!我有个弟弟——”
桑昭单手撑着脑袋,打断并拒绝他 :“我不嫁。”
楚长熠对她的拒绝早有预料,跨步上前,在桑昭对面落座,顺手拿过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女公子听我说完再做决定也不迟。”
“你如今声名在外。”他似模似样地开始给桑昭分析利弊,“有人敬仰你,譬如卫鹤,譬如楼下的文人,但也有人明面上敬仰你,实际上却是想杀你。”
桑昭耐着性子听他废话:“譬如你?”
“这从何说起呢?”楚长熠干笑两声,又立马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女公子是还记得前日那事?你请安一万个心,当日本就是楚建那小子冒犯你在先,女公子气急之言,我也不会当真。”
一旁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只是还红着眼眶的卫鹤微不可闻地轻笑一声。
桑昭觉得楚长熠莫名其妙。
楚长熠略过这个话题,又继续兴致勃勃道:“你如今能安然无恙,皆因卫氏义女的身份。但卫氏能护你一时,能护你一世吗?你终究是要成婚嫁人的对不对?如今,卫氏护得住你,你嫁人之后,你夫家能护得住你吗?又焉知你夫家是不是同样也想杀你呢?”
他毫不避讳卫鹤在场:“你敢杀柳荷,还有高昌,别人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但我还不知道吗,高家那东西如果真能大义灭亲,桑城哪能死那么多人。百姓因此而敬仰你,但世家大族之中,多的是因此惧你恨你之人,谁知道你的刀下一次会不会对准他们。卫氏如今认你这个义女,是因为你是义士,卫氏女是义士,能给他们赚个好名声。但若有一日,想杀你的人多了呢?卫氏还会为了这点名声保全你吗?卫氏这样的人家,病逝个女儿又不算什么大事。”
楚长熠当着卫鹤的面说卫氏的坏话,本来是见卫鹤非要赖在这里,说这些顺势引他出声争辩,他再进行质问。
却不曾想到卫鹤笑吟吟地瞧着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对他的话不做任何反驳。
卫鹤确实没什么好反驳的。
若桑昭不是桑女,楚长熠的话是成立的。
卫氏能保住一个百姓敬仰的义士女儿,却不能确保在世家围攻上来时家族还愿意保她。
但谁知道呢。
任凭楚长熠抠破脑袋,也想不到桑昭并非普通人,他的话不再具备什么杀伤力。
卫氏有幸先其他人一步遇见桑女,又如何不把这样可遇不可求的神秘存在牢牢抓住。
何况楚长熠或许并不在意,有走投无路的百姓流浪去桑山,绝望之余,将一块块刻着他名字的木牌送上了桑女殿。
卫鹤不按他预想中的来,桑昭又不接话,楚长熠暗暗恼怒片刻,又继续扬着笑容分析: “但你嫁入临鄣王府后,你仔细想想,你以后就是临鄣王正儿八经的儿媳,谁敢动你?而且我弟弟那个人最是心软,就算将来有人要杀你,他也一定将你护得牢牢的。”
桑昭指尖一下接一下地轻轻推着桌上的茶杯,发出细微的响声,等楚长熠说完,她才出声:“想不通,听不懂。”
楚长熠一噎,见桑昭明显敷衍他的模样,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起身推开雅间靠着街道的那扇窗户,望一眼底下的行人,招手仆从抬着那箱子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