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很远,徐幼云就能听到动静,她有点坐立不安,婉娘正给她点唇,便摁住人说,“莫动。”
徐幼云拧着手里的帕子,心都快从胸膛跳出来了,昏暗镜子印出一个美人,她歪头,里面的人也跟着歪头,她侧抬起眼,看着娘咧嘴笑了。
婉娘心里却是空落落的,好似心口处被人割了一刀一样,她背过身抹掉泪珠,扭头又是笑容吟吟。
李玉棠一路嗷嗷叫着喊过来,李秉元一只手拉住她,一只手扯住李秉煜,生怕这两熊孩子跑到新郎官前头抢风头。
李秉志点了两挂炮仗,媒婆张开红唇说好话,“新郎下马来接轿,新娘出门得好郎。有道是佳偶天成结连理,姻缘地造伴同行。今日接亲喜气洋,来日恩爱度时光。新娘子“妆”好了吗?”
屋内有人回道:“美。”
媒婆高声道:“桃花灼灼映红颜,喜鹊翩翩报佳缘。”
她又问,“新娘子出门了吗?”
里头又道:“喜。”
“花开富贵并蒂莲,锦绣华堂双凤栖。”
徐幼云被侄女扶进内堂,盖头挡住了视线,她没有瞧见泪流满面的婉娘,但拜别双亲时,滚烫的泪水落在手背上。
婉娘强忍着悲痛,训诫了一番。
徐幼云跪在地上听那些话,明明就在眼前,她却觉得如隔天堑。
外头的媒婆还在催亲,徐幼云被人扶起来,迈过门槛走出这道门。
花媒婆笑的合不拢嘴,引着呆愣愣的李秉昌上前,他喉咙动了动,然后紧张的牵住徐幼云的手,肌肤相贴的那一刻,没有谁的心能静下来。
媒婆笑逐颜开,大声说,“琴瑟在御莫相违,恩爱夫妻永相随。”
李秉元一群人各种怪着起哄,新郎新娘走在前面,他和族兄弟一人提着一袋喜糖,自信道:“不要挤,不要挤,喜糖管够啊。”
言罢,一把一把的往外撒,糖裹着一层油纸,掉在地上也不怕脏,大人还算要面子,但小孩子早就呼喊欢呼起来了。
糖可不便宜,一共五十斤花了一两多钱,准备十五斤的喜糖洒,剩下的就是果盘和回礼。
一路丢过去,一直出了村口,众人纷纷挤上车,路太远了,要是靠两条腿,就赶不上吉时。
明明就是一条直通县城的大道,徐幼云却感觉七拐八绕的。
队伍走的慢,背后拖着一长串的嫁妆,酉时初才进城,城门口两个打盹的衙役互相推了推,见是迎亲的队伍,也说了几句好话,并未仔细排查,后头走出一个十六岁的年轻人,从怀里掏出两个红封,“喜钱沾吉缘,官爷一定不要推辞。”
两人乐呵呵的揣怀里,一直等队伍全部进城,才坐了回去。
正阳街就是县里的主街道,早上人来人往,但这个点人流稀少,牛车驴车很顺畅就过去了,一直到街尾,车向往东转,走过两个小院子,就到了地方。
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人,有亲戚,也有街坊邻里,大家伙都想接喜糖沾沾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