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嫣的眉皱起,柴太后把孙女的手握紧:“他们说什么了?”赵嫣想了想才道:“他们说,今儿进来的是杨氏婆媳,只怕会被娘借故斥责,甚至还说,说就算现在不会,等到以后也会这样。这座宫殿内长大的人,都会变的。”
“是谁说的?”柴太后虽然明知道赵嫣不会说出来,也要问一问,赵嫣的眉头还是紧皱:“祖母,谁说的又有什么要紧,我只想知道,是不是在这个宫殿内住久了,就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比如说为了皇位杀了自己的父亲兄弟?”如果是这样?赵嫣脸上的欢笑已经不见了,换上的是那种忧伤。
“嫣儿,祖母也是在这里长大的。”柴太后语气轻柔地道,赵嫣眼里又闪出光,柴太后把赵嫣的手握在手里:“嫣儿,人最要紧的,不是荣华富贵,不是权势滔天,而是心里在想什么?若是被荣华富贵迷了眼,别说皇家,就算是那小家小户,地无一亩房无一间的,还为了件新衣衫吵架呢。”
“我的新衣衫很多,谁要和我要,我都不会和她吵架的。”赵嫣的话让柴太后又笑了:“一件衣衫也好,一个天下也罢,都是如此。若兄弟手足之间,心平气和,那小家小户当然也会有解衣推食之举。若兄弟手足之间,一心只想着必要把谁踩下去,那自然就是手足不是手足,甚至为了争夺,做出许多大逆不道的事!”
说着柴太后脸上又现出一丝伤悲,自己的侄儿杀了自己的兄长,为的皇位,乃至随后发生了许多事情。柴家有儿如此,又怎会守得住这基业?护得住江山?世人都爱说天家无情,可却忘了天家也是家,是家人,怎能无情呢?
赵嫣伸出手替柴太后擦掉脸上的泪,柴太后低头看一眼孙女:“祖母不是伤心,祖母只是觉得,若能早些想清楚这些事,也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权衡利弊,左右为难,最后,不过是让柴家失了天下。赵嫣点头,赵捷的声音已经传来:“祖母的意思孙儿已经明白了!”
“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后怎不出来,躲在那做什么?”赵嫣瞪大眼看着赵捷,赵捷笑吟吟地上前给柴太后行礼才对妹妹道:“我早来了,你和祖母说话时候我就来了。祖母所言,我心里也想了很久。”
“你还是个孩子呢,这些道理,怎能随便明白?”柴太后笑着拍了拍赵捷的手。赵捷已经浅浅一笑:“孙儿,其实不再是孩子了。”
身为储君,未来天下要交到他手上,柴太后看着孙儿,露出喜悦的笑。
“嫣儿也不再是小孩子了,今儿去和婆婆说了许多的话,回来又学给我听。孩子们越长大,越懂事,我就越……”胭脂在那整理着赵镇的衣衫,口里说着。
赵镇放下手中的奏折,看向妻子:“你越什么?”
“我们是如何得天下世人都知道的,全因柴家起了纷争,儿子弑父,兄长杀弟。”胭脂的话让赵镇走到妻子跟前,握住她的手:“你也担心这个?”
胭脂点头,接着胭脂靠在赵镇怀里:“也许我不该担心这个,毕竟我养的孩子我知道,可是等以后呢?”
“胭脂,你……”赵镇想说什么又不好说出来,胭脂已经对赵镇一笑:“是啊,我变了,原先我都不在意这些事,可我一想到以后我的后人,也许会和柴家郎一样,就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我心里啃。”
“我明白,不如我们出宫走走!”赵镇的话让胭脂惊讶:“出宫?去哪里,再说这都晚上了,难道还要排什么仪仗?”
赵镇摇头:“你难道忘了,还有一种叫微服私行,我们悄悄地出去。你想带孩子们去岳母家,就带去岳母家,我去别家!”
“你要去哪家?”胭脂好奇地看着丈夫,赵镇神秘地一笑:“我要去赵先生家里。胭脂,我只能和你说,在我所能想到的地方,我去做努力。”
胭脂不由一笑,命宫女去把孩子们都唤来,当听说要微服出宫时候,赵嫣头一个就笑出声:“这最好了,娘,我要去见外祖母,还要去……”
“姊姊就惦记着玩!”赵迅有些困了,揉着眼睛说,但马上又说:“我也要去外祖母家。”赵镇伸手摸摸小儿子的头,见大家都换好衣衫,也就只带了几个亲近侍从往宫外去。
此刻虽已入夜,但尚未到宵禁时候,街上的茶楼酒楼都宾客满座,经过一个茶楼时,还能听到里面传出说书先生的声音。
胭脂面上现出怀念神色,当年的一切都又在眼前。赵镇已经道:“我还记得那日你在茶楼之上的风采。胭脂,从那时起,你就进了我的眼,从此进了我的心。”
胭脂瞧向丈夫,还没说话,赵嫣就问:“什么茶楼,什么说书先生,娘,什么风采?”
“你啊,性子就是这样!”胭脂捏下女儿的脸,马车转过一条大街,到了分叉路口,停在那里,赵镇下了车,带上赵捷往赵朴府上去。
“为什么哥哥和爹,不随我们一起去外祖母家?”赵迅好奇地问胭脂。胭脂把小儿子的手拉过来:“迅郎,娘问你,娘疼不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