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负重前行。凯旋的大军还在归来的途中,一个夜色里几个人已经偷偷离开。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这支军队的统领陈荣和几个亲信,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所以决定先回去,安排一下自己的后事。
他认为自己这次回去已经没有悬念了,大王一定会杀了他,所以想见的人,想做的事情他必须提前回去做了。
咚咚咚
陈府的大门被重重敲响,一位下人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舒儿已经有了预感,父亲一定会回来,所以这几天夜里大门口一直都是有人守着的。
下人也没有问是谁,直接起身去开门,看见来人的时候,他几乎高兴地跳了起来:
“老主人,您回来了……?”
陈荣赶紧捂住他的嘴巴,示意他不要声张,更不要吵醒其他人。
“不要说话,你只管去睡觉,明日一早再去通报小姐?”
下人赶紧点头,老爷回来了,他可高兴的睡不着了,这些天的担惊受怕,谁也没有好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希望这天赶紧亮起来。
陈荣哪里都没有去,就直奔着祠堂而去,他要再看看自己的烈祖烈宗。
这里的灯光无论是白天还是夜里都是灰暗的,毫无例外!
他轻轻把自己的灵位和陈天文的放到了一边,然后点了一把香,每一个灵位前都上了三炷香。
浓浓的烟雾熏地他睁不开眼睛,也熏落了这个征战半生老将的眼泪,儿子死了他都没有掉过一滴泪水,今天终于是忍不住了。
“陈家的烈祖烈宗在上,不孝子孙陈荣来看你们来了!陈荣自承袭戍卫军以来,侍奉了两位君王,大小七十于战,为王朝立下了汉马功劳。我没有给烈祖烈宗丢脸,我将陈家的威望带到了王朝的顶点。”
“可是后来,可是后来啊……大王已经开始忌讳于我了,他听信谗言,做出了临阵换将的昏庸之事,因而我在朝堂之上轰然顶撞了他。谁曾想就是这个动作,给我招来了朝中同仇敌忾的怨恨,如今陈荣已经被那悠悠之口说成了功高不赏了!
小辈们曾劝我清君侧,都被我拒绝了,不是我不敢,是我不能,我不能毁了烈祖烈宗用血肉扞卫起来的自信和尊严。
陈荣这次回来正是来给你们打一声招呼,不孝子孙这就下来侍奉你们了,大王不会饶过我的。
还有一件事情,还得像烈祖烈宗说一说,陈氏的第三支大宗已经绝后了。”
说着他轻轻拿过来了陈天文的灵牌:
“这是天文,是我陈荣的儿子,就在两个月前他战死了,他死在了冲锋的路上……”他说不下去了,他的眼泪已经足够堵住他的嘴巴了。
“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孩子,他……尤其擅长马上功夫,一杆大朔也是挥舞得淋漓精致……只可惜……只可惜……”
陈荣抱起了儿子的灵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在战场上的时候为了稳定军心,他不敢哭,也不能哭。送别儿子遗体的时候他想哭,但是更不能哭了,他要是哭出来了。那场战争死了三万多人,岂不是要哭坐一团。
那时候因为战事焦作,也没有时间想这些,人嘛一但劳累充实起来,就会很少有烦恼和伤心之事。
但是现在战争结束了,这里只有他一个人,那丧子之痛的悲伤也没有人再和他一起分担了,唯有狠狠地哭出来,才能缓解一下心中的悲痛。
天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喜怒哀乐而停留,祠堂的门被轻轻推开,舒儿缓缓走了进来,她知道父亲就在这里。
只见陈荣披头散发地躺在地上,怀里紧紧抱着儿子的灵牌,昨夜哭得太伤心了,可以明显地看出来他红肿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