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活着的每一刻,都是偷来的。
仿佛只是一会儿的工夫,便有丫头前来传话,说外头的马车已经备好。鱼露深呼几口气,近乎是仓促地抓过行李,跟着丫头前去。
待到马车跟前,果真见着两位气度凛冽姿态铿锵的男子。虽着便服,却可知乃是军中行伍之人,满身的杀伐决断之气。
鱼露上至马车,夜色愈浓,风声钻过车帘的缝隙刮入耳朵,伴着马蹄声,合该有几分惊悚惶然。然而,鱼露却是从未有过的心安,有少将军的手下相护,她还有什么不安?
亦是在这个漫漫长夜,有关楚惊春的身份,和楚惊春到底叫她做些什么,不只是鱼露,连同烟兰也忽然间有些隐隐的念头窜了出来。
与曾经手握兵权的少将军来往密切,甚至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如今,又要与江州首富有所干连。
要做什么事,才要兵,又要钱。
答案仿佛渐渐清晰起来,鱼露坐在马车里,直坐到天光熹微,看着外头的光亮,心头忽然多了许多底气。
春和楼内,烟兰跟随楚惊春一路回到后院,直走到阿涧床前,憋了一路的揣测到底没忍住。她凑到楚惊春耳边就要低语,楚惊春身子往后一倾。
“有话直说。”
烟兰看了眼双目紧闭的阿涧,甭管他是不是当真睡得沉,好歹都是自己人。
遂低声道:“掌柜的,您要鱼露去江州,该不会是……”
说了一半,烟兰脸上写满了不可言说。
楚惊春眸色淡然地瞧着她,烟兰只得继续道:“姜大人要造反吗?”
先是与少将军来往密切,紧接着就要靠谱的手下去往江州拿下江州首富。这事怎么看,都实在太不寻常。
“您与姜大人不是不大对付吗?这种事,怎能听他的呢?”
那可是造反呀!烟兰单单过一过脑子,都觉得十恶不赦,仿佛已经有千万把刀剑架在了脖子上。况且,以她所见,寻常的稀罕事也不过是哪位新来的姑娘有个稀奇的出身,哪位浪荡公子掀了桌子放了狠话,再不济,也不过几条人命从手上走过。
造反,可谓是惊天动地之事,想一想都觉得凉飕飕的骇人。
楚惊春依是神色淡淡,不以为意道:“姜大人同此事有什么干系,是四殿下要我与少将军来往。”
“四四……四殿下?”烟兰彻底惊住,自个咂摸了会儿,骤然眼睛瞪得滚圆。
是啊!若是四殿下,皇子争位,要兵要钱,那才是理所应当。
烟兰用力咽了咽口水,以往种种仿佛顷刻有了解释。缘何她身后有高手相护,且半点不将云娘和姜大人放在眼里,缘何一个小小的知县千金敢意图取相爷性命,缘何走来虽是一路凶险却是总能度过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