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让他亲手教出的弟子姑靠敌国,他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轻叹道:“好吧,为师暂且相信你的话,你这便跟我回宋国去,我既往不咎。”
云振南迟疑为难,道:“师傅,弟子……弟子……恕弟子不能从命。”
周子夫微微一怔,虎目生光,道:“怎么?你真舍不得你这驸马之位?”
云振南忙解释:“不是这样的,师傅,你听我说,请你谅解,我已经和琼瑶公主结为夫妻,怎能背她离去?你教我信义为本,总不能叫我做一个背信弃义之人吧。我身虽在北狄,但我的心是永远向着宋国的,我发誓,终生绝不与宋国为敌。”
突然,树后发出一声轻微的细响。
周子夫眼睛斜睨,冷眉倏拧,嗔道:“既然如此,那便留你不得。”
举掌朝云振南顶门劈落。
生死关头,云振南条件反射的正要反抗,忽地心念电转:“唉,我这条命是师傅给的,他要要,拿去便是了。”闭目待死。
“住手。”
一声女子清灵的啸叫,银光闪动,一物如激射的火光般朝周子夫飞来。
周子夫拂袖一卷,缠在手里,一看之下是一支黄金凤钗。
同时一红衣女郎从林后窜出,夜晚谪飘,如仙如魅,出掌袭向周子夫。
周子夫身子微侧,拍出一掌,双掌相交,“啪”的一声。
那红衣女郎飘转落地,“噔噔,噔噔……”向后连退了七八步,身子一晃,勉强站定。
云振南慌急叫道:“师傅,手下留情啊。”忙起身忙扶住那女郎,关切道:“你没事吧。”
那女郎轻轻摇摇头,道:“不要紧,还要多谢你师傅手下留情。”
云振南颤声舒了一口长气,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女郎不是琼瑶公主又能是谁?
她见云振南神色急惶的窜窗而出,猜知出了天大的事,放心不下,跟着云振南追来至此,躲在树后听师徒二人交谈。
见周子夫厉言逼迫云振南,她女性心狭,焦怒不过,情感触动下发出了动静。
又陡见周子夫对云振南辣手出击,她护夫心切,一摸身上未有暗器,情急之下手拔凤钗射向周子夫,再无暇顾及,窜身而出。
周子夫冷眼望着琼瑶公主,冷冰冰的道:“早知你躲在树后,有幸得见北狄公主,真是老夫莫大的荣幸。”
琼瑶公主对周子夫的不待见也不以为意,她不以女子身份万福述礼,向周子夫以江湖礼道抱拳道:“晚辈南宫美伦见过前辈,尊长面前不敢尊大,只因救夫心切冒犯了前辈,还望前辈海量汪涵。”
周子夫一愣,他万没想到堂堂的北狄公主,养尊处优,呼奴喝婢,竟如此的知书达理,端庄贤淑,高贵典雅的气质中透着飒爽的英姿,着实令他吃惊不小。
再联想到宋国公主的娇气做作,嚣张跋扈,不由得心中生出了一抹酸楚的嫉愤,强定了定精神,淡淡的道:“罢了。”
琼瑶公主忽地凤目一沉,娇躯微挺,说道:“晚辈敢问前辈,何以一点师徒之情都不念,要对振南下此痛手,这难道就是你为人师的本事么?”
语锋冰冷,全是质问的口吻。
云振南不敢想琼瑶公主竟如此逼讽恩师,怕她言语莽撞冲撞了师傅,一个脾气椒辣,据理力争;一个戎马半生,视寇如仇,尽管现处于北狄地界,可师傅若是出手,谁能救得了?忙拉了拉琼瑶公主的衣袖,琼瑶公主却只做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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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夫目光深沉的望了云振南一眼,又望向琼瑶公主,道:“你以为我真要取他性命么?老夫只是试他一试,还好,他还算有几分良知。”
云振南心底惶恐,忙抱拳欠首道:“弟子不敢犯上。”
周子夫道:“可你终归是宋人,宋国和北狄本系世仇,你这驸马终还是做不得的。”
琼瑶公主极大不悦,跨前一步道:“宋人如何,北狄又如何?同生养于天地之间,宋人是人,我北狄之人难道就不是人么?前辈见识卓着,何至于对我族如此偏见?以前辈之能,想不到你竟也是如此的狭隘迂腐。”
云振南见琼瑶公主再次顶撞恩师,话语犀利,咄咄凌霸,不禁心头凌颤,忙道:“你说什么呢,不可胡言。”紧护在她身侧,暗提内劲,以防不测。
琼瑶公主微嗔道:“我说错了么?”
是对是错云振南无心思较,他只知不能对恩师不敬,更不能让枕边爱人受半分伤害。
周子夫望了云振南一眼,云振南的一身本领尽受他所传,气息运转如何能逃过他的眼睛,轻轻一笑道:“哼,你也太小觑为师了,老夫还不至于和一个后辈女娃动手。”
云振南脸露惭色,道:“我……”
说了个“我”字不知该能说什么了,护着琼瑶公主的身子却是半分未动。
周子夫道:“你女娃也不要和老夫逞口舌之辩,宋国同北狄天定的世仇,数十年来大战小战百余场,纵观历史长河,弱肉强食,以强吞弱,宋国和北狄势难并存于世间,将来不是宋国合并北狄,便是北狄吞亡宋国,这种铁定的规律你可能改变?振南终归是宋人,又是降将,你身为北狄贵胄,好好想一想,旁人将如何看他?又将如何看你?你们的婚姻是否真能持之长久?”
琼瑶公主道:“难道两国就真不能和平相处么?”
周子夫冷笑一声,道:“该说你是心地善良呢、还是天真无知?和平共处自是两国军民所愿,但这个问题你更应该问问你父亲,我想他能给你最确切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