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外 如果你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2 / 2)

“你们会。”

它生气了:“那么我们要叫你们呼噜呼噜,因为你们在睡觉和吃饭的时候都会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恶心。”

……

因为它们都不满意自己的新名号,它们仍然称呼彼此为“你们”。只有在为了故意惹恼对方的情况下,它们才会说出“噗噗”和“呼噜呼噜”这两个词。

“我们是什么呢?”噗噗有一天问。

“你们是你们。”呼噜呼噜半梦半醒地说。

它们今天偷偷溜出了围栏,想要沿着人的窝转一圈。但是它们发现人有一个非常漂亮的花园,到处长满了杂草和野花,所以在那里徘徊了比原本准备得更多的时间。对于跛腿的呼噜呼噜来说,这是项非常消耗体力的事情。

“我们的意思是我们和你们。”噗噗说,“我们的同类。我们是什么?”

呼噜呼噜沉默了一小会儿。

“我们不想要想这个问题了。”呼噜呼噜说,“我们的脑袋疼。”

“我是认真的。”噗噗说,“羊是羊,牛是牛,我们是什么?”

“我们为什么不能是我们?”呼噜呼噜说,“你们可以把这个问题拿去问所有的你们。所有的答案都会是‘我们是我们’。”

噗噗努力地想了想,承认道:“你们说得有些道理。但是我们还是想找到一个别的什么词来描述‘我们’。一个听起来不错的名词,而不是代词。”

“打字机。”呼噜呼噜哼道,翻了个身,露出肚子,睡着了。

……

噗噗和呼噜呼噜越长越大,呼噜呼噜的跛腿也越来越明显。那个人——那个让所有其他同类都会大声喊“你!食物!”的人——也经常用不满的眼光打量着呼噜呼噜的腿。

呼噜呼噜开始被灌一种非常难喝的东西,各种各样的治疗师不断出现在它们的围栏前。但是呼噜呼噜的跛腿没有变好。

有一天,呼噜呼噜被人带走后,再也没有回来。

人回来的时候,噗噗看向人的身后。那里只有一片空荡荡的空地,笼罩在树影之下,阳光金灿灿的光斑随着风晃动着。

“呼噜呼噜在哪儿?”噗噗问,“你把呼噜呼噜带到哪里去了?”

呼噜呼噜没有像以往一样,在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就怒气冲冲、一瘸一拐地冲过来,把它撞翻在地。而人类听不懂它的语言,因此它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

“食物!你!更多!”它的同类嚷道,拥到围栏前面。

噗噗像自己的其他同伴一样用词汇吼叫着:“你!哪里!呼噜呼噜!哪里!”

回答它的是两头牛、一筐鸡肉和半篮香肠。

……

没有呼噜呼噜之后,噗噗这个称呼也失去了它的意义。它重新拾起“你们”的代词,趴在角落里,朝那个造成呼噜呼噜失踪的人类发出威胁的警告。

在你们将牙齿嵌进人的小腿后,人一面骂骂咧咧、词汇丰富地将你们摔到地上,一面高声呼叫着那几个曾经负责向呼噜呼噜口中灌进难喝液体的人。

“这只也报废了。”你们听到人说,“没有人会想要高价购买一只发了疯的动物,不论它是不是神奇动物。找个蠢货卖了吧,多少赚回一点本钱。只要价钱足够低,什么废物都会有人接手——你应该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是的,先生。”那个人说。

……

“哎呀,你看起来不错。”一个人类说。

他用错了人称代词,你们想。这让你们大受冒犯。

你们又饿,又累,又晕;到处都臭烘烘、乱糟糟的,杂乱的声音充斥着耳朵,让你们恨不得把它们全都埋进沙子里。

你们想念呼噜呼噜,想要和呼噜呼噜窝在一起,把腿压在彼此的身体上,脑袋搭在彼此的脖子上;你们也想念那个小花园,在下午的时候,阳光久久地照在泥土上,散发出一种干燥的、懒洋洋的气息;蜜蜂嗡嗡地在花丛中飞来飞去。

那个人类又开始和你们说话了:“你毛茸茸的。”

你们张开嘴——所有的嘴——咬住了他的手。

让你们厌恶的人类说:“哦,小心,先生。它非常暴躁。”

“没关系,没关系。”手还在你口中的人类说,“嘘,嘘,可怜的小家伙,没事了,你很安全。”

你并不能完全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就在这时,你们中的一部分突然意识到他在说英语,一种没有T-V区别的语言,于是暂时原谅了他。

当他拿出一只小短笛吹奏起来时,你们想起了自己曾经远远地听到过类似的声音,和竖琴或者钢琴完全不同的声音。那时,呼噜呼噜什么都没有听到,但是任由你们贴在旁边,迷迷糊糊地用尽词汇描述着那听起来像什么,然后在你们醒后嘲笑你们听到音乐就会睡着的毛病。

“我要叫你毛茸茸。”人类说,“毛茸茸,三头犬路威。”

打字机噗噗眼皮沉重地哼哼了一声,睡了过去,放了个响亮的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