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贾琮被劫的事闹得有些大,贾母才吩咐让他进荣庆堂问话,堂上的晚辈女眷,都让李纨带到屏风后回避。
赖大的母亲是贾母的陪嫁丫鬟,他自己是贾家的家生子儿,得了贾母赏脸,才做了荣国府的大管家。
这人三十多少年纪,一脸的干练精明,这几天得了贾政的吩咐,安排人四处寻找贾琮下落。
“老太太,这两日府上得空的精壮小厮,都散出去找琮三爷了,头天没发现动静,今上午在西门外三十里处发现了三爷的马车。
车上也没有人,就发现这条斗篷,我让郭志贵看过,就是那日琮三爷穿了出去的,还有……”
贾母皱眉道:“还有什么,吞吞吐吐做甚,赶紧说。”
赖大踌躇着字眼,说道:“除了这件斗篷,马车的车辕上还发现大滩的血迹,奴才估摸着三爷这次怕是险了。”
堂中诸人听了这话都脸色大变。
贾母听了楞了半晌,似乎有些难以接受,说道:“真是作孽,他才多大,竟是要赶到我前头去。”
语气中竟少有的流露出些许伤感,这孙子让她怄气怎么多年,现在听到他不好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毕竟也是自己孙子。
贾政脸色灰白,失魂落魄,重重拍了下椅背:“怎么就到这地步,琮哥儿这等能为,贾家多少年没出这等子弟,竟是这等收场。“
他想起衙上同僚们的羡慕恭维,还有一惯严正的李侍郎,那和颜悦色与自己清谈的样子,自己在工部什么时候这种体面过。
如今什么都完了,贾家如今气运竟衰败至此,连些许文魁之气都承受不起,真是愧对祖宗啊。
贾赦虽然对这儿子厌弃到骨子了,平时不是打就是骂,赖大说那马车上一大滩血,那必定被贼人伤了性命了。
怎么说都是自己儿子,心里也是郁郁的,坐在那里说不出半句话,要说很悲痛却又算不上。
又听那读腐了书的兄弟,将那孽庶说成贾家多少年没出的出众子弟,又说他有能为,心里臊得慌,怒气又不可抑制的冒了起来。
堂中响起邢夫人的声音:“老太太,这听着是不好了,这孩子也是福薄,撑不住贾家贵气,我回去先帮他料理着,也好冲一冲。”
贾母老脸一拉:“又没说就是死了,还不到说这等话的时候,没的真把小命给冲没了。”
又对赖大说道:“这几日依旧派小厮们去找,不论死活总要见人影儿,衙门那里也多盯着,有事马上回来报。”
屏风后探春看到赖大手中的斗篷,正是自己那日送贾琮御寒的,忍不住泪珠儿滚了满面。
迎春性子软糯,听赖大说已见了血,只当自己这弟弟已丢了性命,已经忍不住哭出声来。
黛玉听堂前说的如此凶险,心中害怕,见探春和迎春如此伤心,再想到探春房里那副卓尔不群的西洲词,也忍不住落下眼泪。
宝玉和贾琮没什么交情,但前几日还见着的人,怎么就这么没了,心里也闷的慌,却说不上难受,只是劝着黛玉少哭。
小惜春见姐姐们伤心,小嘴一裂也想哭一场。
贾母听到屏风后的动静,有些纳闷,那孙子一向进不得后院,如何和姊妹们要好起来的。
刚才听了赖大的话,老太太心里也极不受用,又让众人都散了,忙自己的事去。
这等消息在荣国府传的极快,东路院通着厨房的卵石小道上,一個形容怯弱秀美,姿态婀娜的丫头,正急忙忙的往廪库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