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荽便是施老大夫的大徒弟,自小跟着其学医,如今早已出师,能够独自坐堂出诊。
胡荽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视线扫过赵卿诺等人,叹息了一声,躬身行礼:“是,师傅。”
言罢,他挺胸抬头,双手放置在身前,声音洪亮:“维大魏永庆十九年七月初五日,善医堂第一百七十五代传人施本道收韩茯苓、田细辛为徒……”
田细辛便是施老大夫为田七娘重新取的名字。
赵卿诺望着那三跪九叩奉茶拜师的女子,女子的脸上已经看不到初见时的空洞麻木,一双眼睛也生出了几分神采,虽仍是那般瘦弱,但她知道,血肉的滋生只是时间的问题。
视线落到施老大夫身上,看着他接过拜师茶,浅浅呷了一口,想到他为田七娘取的名字,心中感慨颇生。
细辛性温,小毒,有祛风解表、散寒止痛之功效。
……
拜师礼毕,赵卿诺带着吴斩秋上前:“恭喜田娘子。”
田细辛眨了眨微微湿润的眼睛,突然跪伏在地:“多谢姑娘救命再生之恩。”
她舌头上的伤尚未养好,语速极慢,声音也含糊不清,可在场之人却都听得明白。
赵卿诺连忙拉带着吴斩秋避让到一旁:“您这是做何!快起来,不过是些许小事。”一面说着,一面去拽人起来。
施老大夫伸手拦下赵卿诺的动作:“姑娘,让她拜吧,这里你受的起。”
严嬷嬷上前将吴斩秋带到一旁,摸了摸已经无声哭泣的小姑娘,低声安慰:“你娘获得新生,这是好事……人这一辈子苦难都是有定数的,以后啊,都是好日子。”
吴斩秋不停地拿袖子抹着眼睛,她知道这是好事,可就想哭,眼泪怎么都擦不尽。
明明被人拿着棍子打,被一脚踹出去好远的时候,她都没有哭过,可到了姑娘身边,就变得格外容易掉眼泪。
赵卿诺低头望着磕头的田细辛,无奈叹息,她所做的不过是拉了一把而已,如何当的起这些。
可这里的人便是如此,承人一恩,便刻记于心。
这大约也是她无法对那些陷于泥沼之人,无法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原因吧。
他们缺的也许真的只是这拉他们出来的一只手。
田细辛刚磕了一下,赵卿诺就把人强势得拉了起来:“够了,再多,我受之有愧。”
田细辛浅笑着顺着力道起身,轻轻摇了摇头,喉咙滚动。
施老大夫看她样子便知道那舌头上的伤口又痛了:“去找你师姐,让她给你重新换药。”
赵卿诺见田细辛离开时,目光时不时在吴斩秋身上流连,便朝着小丫头招了招手,叫到近前:“替我去看看你娘的伤恢复的怎么样。”
吴斩秋对田细辛心里落下了一道坎儿,她明白,以那时的境况,能让她活到这么大,都已经是一件万分艰难的事,所以在埋怨田细辛的同时,又有扯不断地挂念。
一行人又略留了一会儿,眼见时候不早,便叫着吴斩秋一块告辞。
“施公,明日的暖房宴您莫要忘了。”赵卿诺临走前提了一嘴。
桃花村的土坯房已经建好。
听艾蒿说,村长亲自盯着,村里凡是没活的男子都来帮忙,加之天气好,钱给的也爽快实在,干活的人都是下了狠力气的。
“知道了,明日老夫早早带着人过去。”
离开医馆,严嬷嬷几人直接去桃花村,赵卿诺则提着谢礼要去趟花家。
本来无事跟着看热闹的王靖风一听要上花家,当即撵着严嬷嬷她们跟去了桃花村。
到了花家,因着花家女眷众多,为少些麻烦,裴谨并未进去,而是选择留在外头。
……
朱氏瞥了眼赵卿诺搁在桌子上的东西,糕点、茶叶、酒以及两匹颜色新鲜的布料。